“真正的风暴,不在路上……”
“而在北狄。”
“在你踏入那座王府大门的那一刻……”
“才是你真正需要证明自己‘价值’的时候。”
赫连烬冰冷的话语,如同浸透寒意的预言,清晰地回荡在破败的陋室之中。窗棂缝隙外,清冷的月光与驿站昏黄的灯火交织,勾勒出他挺拔而孤峭的侧影,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残酷清醒。
云昭挺直了脊背,苍白的面容在烛光下如同覆了一层薄冰。赫连烬的话像淬毒的针,刺破了她因赤霄现身而生出的短暂虚幻的安全感。北狄王府……那将是比南诏皇宫更凶险的龙潭虎穴!证明价值?她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没有利用价值的盟友,在赫连烬手中,恐怕连弃子都不如。
就在赫连烬话音落下的瞬间——
“铮!”
窗外,单膝跪地的赤霄腰间,那柄通体乌黑、造型狰狞的无鞘巨刃,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金属嗡鸣!如同沉睡的凶兽被无形的杀意惊醒,发出低沉的咆哮!
这声嗡鸣,在寂静的黎明前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赤霄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那双隐藏在浓重眉骨阴影下的眼睛,如同两点骤然点燃的熔岩,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他庞大的身躯虽未移动分毫,但一股更加凝练、更加狂暴的煞气如同实质般汹涌而出!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猎鹰,锐利如电,瞬间穿透清冷的月光和院落中弥漫的淡淡尘雾,死死锁定在驿站前院马厩方向,一个正佝偻着腰、费力地给一辆备用马车套挽具的瘦小身影!
那身影的动作,在巨刃嗡鸣响起的刹那,极其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虽然立刻又恢复了套挽具的动作,但那瞬间的凝滞,在赤霄这等身经百战的杀戮机器眼中,无异于黑夜里的明灯!
赫连烬站在窗边,对窗外赤霄的异动和那声刀鸣恍若未觉。但他的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精准地捕捉到了云昭在听到赫连烬提及“证明价值”时,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混合着不甘与狠厉的光芒。
他缓缓转过身,昏黄的烛光将他一半的身影镀上暖色,另一半却依旧沉在深不可测的阴影里。他踱步到桌边,随手拿起桌上那个被赤霄落地时震倒的粗陶茶杯,指尖漫不经心地拂去杯沿沾染的灰尘,姿态闲适得如同在品评一件古玩。
“价值,”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因刀鸣而更显凝滞的空气,目光落在粗糙的杯壁上,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云昭进行最后的敲打,“并非凭空臆想。它需要筹码,需要……投名状。”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再次落在云昭脸上,带着一种不容闪避的审视:“告诉我,林晚小姐。除了你那点被仇恨淬炼出的狠劲儿,和那个暂时还虚无缥缈的‘宰相之女’的身份……”
他的声音微微一顿,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直白:
“你,还能拿出什么?”
“来证明你值得本王……耗费墨羽的眼线,动用赤霄的刀锋?”
“来证明你,配得上与我赫连烬……并肩站在复仇的血色棋盘之上?”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头,砸在云昭的心上。屈辱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窒息。投名状?他是在逼她!逼她在抵达北狄那个更大的风暴眼之前,就亮出底牌,交上“投名状”!
证明价值?
云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混乱的思绪瞬间凝聚。前世的记忆碎片如同被飓风掀起的潮水,疯狂地冲击着她的脑海——冰冷的箭矢穿透身体的剧痛,护卫们临死前的惨嚎,混乱中一张张扭曲模糊的脸……还有,那个总是缩在队伍最后,眼神闪烁,在伏击发生前一刻,鬼鬼祟祟朝着山林方向比划着手势的……马夫!
她的心脏猛地一抽!一个清晰的画面在记忆中定格——那个马夫!那张蜡黄、带着一道醒目刀疤的脸!就在她被乱箭射中,意识模糊之际,她看到那个马夫非但没有参与抵抗,反而趁乱从一辆翻倒的辎重车下,拖出了一个不起眼的藤箱!然后,像受惊的老鼠一样,一头扎进了路旁的密林,消失得无影无踪!那藤箱……后来她才知道,里面装的根本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而是几套便于伪装的粗布衣服和一些伪造的路引!那是他金蝉脱壳的工具!
一股冰冷的怒火混合着滔天的恨意瞬间冲上头顶!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强装的镇定被一种近乎疯狂的、玉石俱焚的狠厉所取代!她不再回避赫连烬那审视的目光,反而直直地迎了上去!那眼神,如同被逼到悬崖边的母狼,闪烁着幽暗而决绝的光芒。
“价值?”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尖锐,“我现在就能给你!”
她不再犹豫,猛地抬起手臂,食指如同淬毒的匕首,带着无边的恨意,直直地指向窗外——指向那个刚刚被赤霄锁定的、正在马厩旁佯装套车的瘦小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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