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无光,唯有呼吸。
岩壁渗着地下深处的阴凉,空气里弥漫着草药苦涩与陈年尘土混合的味道。张翎盘膝坐在石床上,身下只铺了一层薄薄的干草。
回到寨子已是一日一夜。
外面的世界想必已因飞云涧之事掀起滔天巨浪,巫咸氏的追索与怒火如同悬顶之剑。但这些,暂时被厚重的石门和毕摩布下的遮掩气息的巫术隔绝在外。
此刻,密室之中,唯有张翎一人。
他闭着眼,面容平静,呼吸细长绵密,几乎微不可闻。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裂,左臂软软搭在膝上,任谁看,都是一副重伤垂危、急需静养的模样。
但内里,已是另一番天地。
精神沉入“内景”,那片由无数“星辰”(穴窍节点)与“光线”(气血精神联结)构成的自身生命图谱,清晰地呈现在意识之中。
比之在山梁上初突破时,更加稳定,更加细致。
他“看”向心脉区域。
那里,一团暗红色的、粘稠如胶的污秽能量,如同毒瘤般附着在心窍外围。它不断散发出阴寒蚀骨的气息,试图向内侵蚀心脏跳动的核心。每一次心跳,都如同在挤压这团毒瘤,带来沉闷的钝痛。
这便是燃魂咒最核心的余毒,侵蚀心脉,污秽生机。
之前,他对此只能模糊感知,被动承受。偶尔以《指路经》和石扇气息稍作安抚,却难以真正撼动。
此刻,在“见神不坏”境界的洞彻下,这团污秽能量的结构、波动、侵蚀的路径与强弱变化,都清晰无比。
张翎意念微动。
高悬于内景中央、如同太阳般的精神之光,分出一缕纤细却无比凝练的光束,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缓缓探向那团暗红污秽。
光束接触污秽的刹那,没有硬碰硬的冲击,而是以一种极高的频率轻轻震颤。
这震颤并非随意,而是精确对应着污秽能量内部那些最不稳定、最薄弱的“节点”。
嗡……
微不可察的共鸣在体内深处产生。
那团暗红污秽如同被挠到痒处的巨兽,表面一阵剧烈波动,侵蚀的势头不由自主地一滞。其内部结构,在这精准的共振下,甚至出现了几丝极其细微的松动与裂痕。
有效!
张翎心中一定。
他没有立刻加大力度去“切除”或“净化”,那需要更多力量,且容易引发反噬。他只是维持着那缕精神光束的精准震颤,持续干扰污秽能量的稳定,延缓其侵蚀速度。
同时,另一部分精神意志,化作无形却坚韧的“锁链”,从四面八方悄然缠绕上来,将那团暗红污秽连同其周围一小片区域,牢牢“锁”住。
不是消灭,是“禁锢”。
如同给毒瘤加上一层坚固的牢笼,将其活动范围、侵蚀能力,强行限制在最小程度。
心口的钝痛,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减轻了。虽然那团污秽仍在,但那种随时可能被侵蚀心脉的致命威胁感,大大降低。
张翎意念转移,看向左臂。
手少阳三焦经,从肩井至肘部,原本已彻底变成一条死寂的黑色管道,诅咒之力在其中如同凝固的毒液。此刻望去,黑色依旧,但管道壁上,那些代表着经脉本身生机的、极其微弱的“荧光”,却被他清晰捕捉到了。
它们还在。
没有被彻底湮灭。
只是被厚重污秽死死压制,几乎无法显现。
张翎再次引动精神之光,分出数缕更细的光丝,如同灵巧的探针,沿着黑色经脉的边缘,极其小心地渗透进去。
光丝避开诅咒之力最浓稠的核心,专门寻找那些生机“荧光”尚存的细小缝隙。
找到一处,精神光丝便轻轻缠绕上去,将自身那纯粹而坚韧的“生机意念”,如同养分般,缓缓渡入。
一点,两点……
被滋养的“荧光”微微亮了一丝,虽不足以驱散黑暗,却如同在厚重的冰层下,点燃了几点微弱的火苗。火苗彼此呼应,隐约构成了一条极其脆弱的、但确实存在的“生机通道”。
沿着这条通道,被阻断的气血,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流动迹象。
左臂指尖,那彻底失去知觉的冰冷麻木中,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如同蚂蚁爬过的酥麻感。
有知觉了。
哪怕只是极其微弱的一丝,也代表着这条手臂,没有彻底“死去”。诅咒之力封锁了主要经脉,但最深层的生命烙印与微循环,仍在顽强挣扎。
张翎如法炮制,以精神意志为锁,将左臂主要经脉中的诅咒之力牢牢禁锢、隔离,防止其继续向肩颈和躯干蔓延。同时,不断以精神光丝滋养那些残存的生机节点,维持着那一条脆弱的“生机通道”。
处理完心脉和左臂这两处最紧要的伤势,张翎的意念又扫向其他脏腑。
肺叶上的裂痕,肝脏表面的损伤,肾脏附近的灰黑气旋……一处又一处,在“见神”境界的洞察下,伤势的细节、严重程度、对身体机能的影响,都了然于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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