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成立那天,昆明下起太阳雨,阳光穿过雨幕,给每一辆电动车镀上一层金边。李朝阳站在雨中,看着兄弟们跨上车,拧动电门,三十辆车同时发出低沉的“嗡”,像一群被唤醒的兽。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的凌晨,自己推着爆胎的车,一瘸一拐走在高架下的情景,雨水混着血水流进鞋里,每一步都钻心地疼。如今,雨还是雨,他却站在伞下,手里握着遥控钥匙,像握着一支随时可以发射的舰队。疼痛的记忆与眼前的金光重叠,他竟分不清哪边更真实。
夜里,他独自坐在泳池边,脚伸进水里,水面映出豪宅的轮廓,像另一座倒过来的宫殿。豆豆蹭过来,跳到他腿上,尾巴扫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远处,城市的灯火在滇池尽头连成一条光带,像有人把星星串成项链,随手扔在地平线。李朝阳摸着猫的头,轻声说:“豆豆,你说这日子,是不是像偷来的?”猫当然不回答,只发出呼噜呼噜的震动,像给他打节拍。
赵管家悄然出现,递来一杯热牛奶:“先生,夜里凉。”李朝阳接过,掌心被烫了一下,却舍不得放下。他抬头看天,月亮从云层钻出,圆得过分,像一面探照灯,照得他无处躲藏。他忽然意识到,无论豪宅、名猫、车队,都只是新战壕里的沙袋,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幕后的人不会因为他“消失”就放过他,相反,这些光鲜的“标配”正是他们期待的诱饵——把他高高捧起,再重重摔下,让全民看笑话,让监管顺手收网。
他放下杯子,抱起豆豆,走回屋内。电梯门合拢的瞬间,他在金属反光里看见自己的影子:穿着十万一套的家居服,脚上是两千块的拖鞋,怀里却抱着一只两千八的橘猫,脸上没有暴富的喜色,只有更深的警惕。影子冲他咧了咧嘴,笑得像那个凌晨四点在暴雨里推着爆胎车的自己。
“等着瞧。”他轻声说,像是在对影子宣战,又像是在对命运下战书。电梯“叮”一声到达二楼,走廊尽头,父亲房间的门虚掩着,透出暖黄的夜灯。李朝阳放轻脚步,推门进去,老人正睡着,手里还攥着豆豆的尾巴,嘴角带着笑,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他给父亲掖好被角,转身走向书房,那里,程序员正等着他——电脑屏幕上,Sky Wing的服务器端口闪烁,像黑夜里的狼眼。
战斗才刚刚开始。
书房没有开主灯,只有显示器亮着,蓝光在程序员鼻梁上削出一道冷刃。李朝阳推门进来,豆豆“嗖”地跃上书桌,尾巴扫过键盘,屏幕上跳出一串乱码。程序员把猫抱到地上,声音压得极低:“Sky Wing刚更新防火墙,我差点被反向追踪,不过——”他敲下回车,页面弹出一个隐藏目录,“我捞到半份内部名单,负责‘锦鲤池’资金通道的代理公司,全在香港中环。”
李朝阳把门反锁,拉开椅子坐下,椅子是真皮的,冰凉且滑,他下意识往前倾,像靠近火堆。“能当证据吗?”程序员摇头:“只是企业注册信息,要实锤,得拿到资金流水和后台指令日志,这些在他们核心服务器,得物理接触。”他点开另一个窗口,是一栋大厦的3D剖面图,“中环中心68楼,X科技亚太总部,就是你明天要去的地儿。我黑进物业系统,给你造了张‘设备维护工程师’工牌,明早八点,你跟保洁一起混进去。”
李朝阳接过工牌,塑料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上面照片是他,名字却写成“Lee Zhao”。他把工牌塞进钱包夹层,抬眼望向窗外——滇池上的夜航船灯一闪一闪,像飘忽的诱饵。程序员继续叮嘱:“进去后别急着找服务器,先踩点,找监控死角,我会给你信号指示。记住,你只负责带U盘插进去,剩下我远程搞定。全程别联网,别用真名,别说话。”李朝阳点头,却想起父亲,心里咯噔一下:“我爸一个人在家?”程序员拍拍他肩:“赵管家我打过招呼,明天会请两名保镖守在别墅,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凌晨两点,计划敲定。程序员去客房睡觉,李朝阳留在书房,打开抽屉,取出那只旧外卖箱。箱里还留着七张二维码灰烬、黑卡、两部手机,以及一枚小小的纽扣摄像头——这是他为明天准备的“眼睛”。他把摄像头别在T恤领口,试了试角度,确保能拍到胸前以上范围,又不至于太显眼。随后,他拿出纸笔,写下一封手写信,塞进信封,写上“爸,如果我回不来,找赵管家拿这笔钱,好好治病,好好陪豆豆”。信封被他压在台灯底座下,像给未来按下暂停键。
天快亮时,他歪在沙发上打了个盹,梦里全是数字:9999、、0.0001%,它们像巨轮一样碾过来,他拼命跑,却还是被阴影吞没。惊醒时,窗外泛起蟹壳青,他洗把脸,换上提前准备的灰色工装,戴上鸭舌帽,镜子里的人陌生又熟悉——像外卖员,又像维修工,唯独不像亿万富翁。他摸摸口袋,U盘、工牌、备用手机、纽扣摄像头,一应俱全。下楼时,赵管家已备好早餐,父亲还没醒,豆豆趴在老人脚边打呼噜。李朝阳蹲下来,挠了挠猫的下巴,低声道:“帮我看好爷爷。”猫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映出他紧绷的脸,像一面小小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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