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中,三路兵马潜至埋伏处。
五更天的最后一刻,天空尚未破晓,只在东方隐隐展开了晨曦。
费书瑜带着夜不收摸到绿洲边缘。
了望台上的套虏哨兵正缩着脖子打盹,一支羽箭突然从他咽喉穿出。
箭尾的白羽还在颤动,人已栽进了栅栏后的火堆里。
两名夜不收如狸猫般扑向栅栏,用马匹拉开埋入并不深的栅栏。
动手!费书瑜低喝一声,随后带领全部夜不收突入套虏大营,一路突进一路投掷陶罐火药焚烧帐篷。
火舌舔上第一顶毡帐时,不过是豆大的火星。
但五更天的朔风像是蓄谋已久的帮凶,转瞬就将那点火星卷成了燎原之势。
油浸的帐布在烈火中发出噼啪的爆响,未燃尽的羊毛絮混着火星冲上半空,又簌簌落在奔逃的羊群身上。
那些被惊得疯跑的牲畜转眼间便成了移动的火团,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道扭曲的火痕。
绿洲上的套虏哭嚎声突然拔高,费书瑜勒马的瞬间,正看见一个套虏兵正准备上马。
他的骑矛脱手飞出,穿透了最前面那名虏兵的肩胛,矛尾的红缨溅上滚烫的血珠,在寒风里凝出细碎的冰粒。
“别管这些套虏!直奔中军大帐!”费书瑜扯过亲卫递来的备用长矛,甲胄上的冰壳在颠簸中碎裂。
杨道庆一马当先,率领着二十名夜不收如同一把锋利的楔子一般,直直地扎进了敌人的阵营之中。
他们的骑弓在熊熊燃烧的火光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每一支箭都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无误地钉在了套虏的咽喉之上。
贵哥儿等八个右什的弟兄们则紧紧地护卫在费书瑜的两侧和身后。
他们手中的长枪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在这三十骑的严密保护下,费书瑜显得异常从容。
他稳稳地坐在马背上,手中的弓箭不断地射出,每一支箭都带走了一个套虏的生命。
这些人昨天晚上还在啃食着冰冷的麦饼,然而此时此刻,他们的眼中却燃烧着比火焰还要炽热的凶光。
那是对敌人的仇恨,是对胜利的渴望,更是对生死置之度外的无畏。
费书瑾远远地望见洲内火光冲天,立刻下令金鼓队擂响骑鼓。
随着激昂的鼓声响起,三路兵马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齐声呐喊着冲入了洲内。
千余匹战马奔腾而过,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马蹄声震耳欲聋,仿佛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颤抖。
安静的黎明被划破。
洲中的沙计部半点防范没有,被打懵了头。
紧随费书瑜之后的是杨千总率领的两百镇台家丁。
冲在前面的家丁皆披内衬牛皮的玄铁扎甲,战马覆半甲,鞍囊藏短统,抵近“专设面门”。
左翼千总在费书瑜的左方,督促部下汹涌冲击;
右翼千总引兵在右,与左翼千总不同,却是奋勇当先,也不用弓矢,舞刀进砍,他部下的各司也奋然从进。
两部的精骑很多边作冲锋,边吹响号角,吹出响亮呜呜之声。
这叫吹角,延绥边军在作战时经常使用,以壮声威。
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大明边军的号角、喊杀之声。
贵哥儿突然嘶吼一声,他的左臂被流矢贯穿,鲜血顺着甲缝淌进马鞍,却硬是用牙咬开箭囊,右手抽出三支箭搭在弓弦上。
“管队!左翼有动静!”
费书瑜转头的刹那,见一老酋赤着双脚,正准备骑马遁走。
在混乱中见有箭矢射来,一把揪住两名亲兵的衣领,将他们拽到马前。
百余名披甲的虏兵正从各处奔来,弯刀在火光中闪着冷光,竟是要临阵集结。
在这一片混乱中还能聚集百余勇士,必是沙计部大酋,且大概率是沙计本人。
“是沙计!”费书瑜的吼声劈开火网,“斩酋者赏百两白银,官升三级!”
三十骑夜不收顿时炸开了锅。
这些边军老卒,只因那句“百两白银”就像一群饿狼般扑向羊群。
沙计的亲卫不愧是部族精锐,最初的慌乱过后,竟摆出了半月阵。
弯刀劈砍甲胄的脆响此起彼伏,费书瑜的长矛被三名虏兵同时架住。
他猛地松矛侧身,靴底踹在马腹上,战马人立而起的瞬间,腰间的雁翎刀已削断了最左侧虏兵的手腕。
“管队当心!”杨道庆的嘶吼刚落,一支冷箭擦着费书瑜的耳畔飞过,钉在身后的帐篷柱上。
射箭的虏兵刚要拔第二支箭,就被贵哥儿的骑弓射穿了眼眶——那少年的左臂还在淌血,拉弓的右手却稳如磐石。
就在此时,左翼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个满脸刀疤的虏兵正领着十余骑冲来,他的皮甲上还沾着酒渍,显然是从醉梦中被惊醒的。
沙计见此大喜,心道天不亡我。
大声高呼:“巴图,巴图我在这里!”
那名叫巴图的虏兵猛地勒马,他的坐骑人立而起,前蹄踏碎了一具烧焦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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