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伸手就能触到荒原上翻滚的沙砾。
费书瑾勒住马缰时,冰冷的风正卷着细碎的冰粒,打在他的面甲上噼啪作响。
三百步外,套虏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那面绣着苍狼图案的大纛下。
猛可什力的身影隐在数十名铁甲护卫中,像一头蛰伏在暗处的孤狼。
费书瑾身骑一匹雄健的战马,如疾风般疾驰在战场前沿。
他手中紧握着缰绳,骏马奔腾,马蹄声响彻云霄,仿佛要踏碎这片大地。
突然间,他用力一扯缰绳,战马猛地停下。
费书瑾迅速揭开面甲,露出一张被寒风吹拂得有些发红的脸颊,上面还残留着几道被风割出的红痕。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道:“今去家数百里,进则事成,走必尽死,努力共富贵!”
这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空中炸响,劈开了弥漫在阵前的死寂氛围。
如同点燃了一把火,瞬间激发起了现场所有大明男儿的血性。
原本有些沉寂的三百名家丁,先是发出零星的呐喊声,接着这些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如怒涛般咆哮起来。
“进则事成,走必尽死,努力共富贵!”
这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在空气中回荡,中军的方阵也被这股气势所感染,纷纷跟着嘶吼起来。
两翼的精骑们更是举起了手中的兵刃,寒光闪烁,仿佛要将敌人撕裂。
这阵声浪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狠狠地撞击在远处的沙丘上,激起一阵沙尘飞扬。
就连套虏阵中的战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躁动不安,纷纷刨起了蹄子。
杨御华打马来到费书谨身侧,他那张被风霜刻出沟壑的脸上泛着红,甲胄下的肌肉紧绷着:“将军,末将请战!”
费书谨看向他身后的那两百家丁。
这些家丁都是追随杨镇台多年的百战精锐,每人胯下都是良驹,手持强弩肩负骑矛,腰间还携带短铳,甲胄精良,眼神里燃烧着悍不畏死的火焰。
他们沉默地列阵于盾车之后,目光齐刷刷地盯着前方,他们是这头猛虎的獠牙。
“伯台兄,猛可什力是草原上的狐狸,”费书谨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杨御华耳中。
“他让这些沙计溃兵打头阵,是想让我们在缠斗中耗尽力气。”
费书瑾压低声音,指尖在杨御华的甲胄上轻轻敲了敲。
“你带家丁冲阵时,记住用强弩打乱他们的阵型,驱赶着这些溃兵往前涌,就像赶羊入圈。
你的目标只有一个——猛可什力的大纛。”
杨御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将军放心!”他调转马头,手持长槊,“儿郎们,跟我杀——”
“杀!杀!杀!”
两百人的呐喊像一阵狂风卷过荒原。
随着王中军的令旗挥动。
先是砰—砰—砰三声号炮声响。
接着便是咚—咚—咚—咚咚咚沉闷的鼓声从大阵中央的传来,待十六声鼓毕。
鹿角盾车大阵原本连成一体的防御工事从正前方和两翼同时分开,露出四个丈余宽的通道。
从杨御华请战开始,费书瑜一直在仔细观察这支家丁弩骑。
他在卫学读书时就听一个身经百战老教习评论过骑兵。
他说天下骑兵分三种:
第一种是三边和蒙古的游骑,以骑射游走,快马轻刀取胜;
第二种是辽东和女真的突骑,以坚甲厉兵,野战陷阵称雄;
第三种是中原弩骑,临阵能马上用弩,一发而尽殪。
随着大阵的通道打开,马蹄声骤然密集起来,像擂响的战鼓,分成四队从通道中冲了出去,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杨御华一马当先冲了出去,铁甲在阳光下闪着油光。
他的坐骑是匹久经战阵的河西马,高大雄壮,在冻土上跑得也稳健异常。
身后的家丁们迅速结阵,排列成正面二十骑,纵深十骑的一字长蛇阵。
他们手持强弩阵型严整,控制着马速缓缓前行,如墙而进。
此时远处的套虏阵中也响起一阵苍凉的号角。
那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鬼魅,听得人头皮发麻。
扎木的五百骑应声而动,如同脱缰的野狗,嘶吼着迎了上来。
马蹄扬起的沙尘混着冰粒,在阵前掀起一道浑浊的屏障。
两阵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当距离拉近至五十步时!
费书瑜站在盾车之后,能看清家丁们手中的强弩连发,能听见弩矢破空的尖啸,能看到扎木的坐骑猛地人立而起,前蹄下溅起的沙砾中,混着暗红的血珠。
“王中军!”巢车上费书瑾的声音陡然提高,“弓铳手准备!”
随着王中军手中令旗挥下。
盾车后的士兵们迅速架起鸟铳弓箭,对准了正在逼近的战场。
铅弹已经装填入膛,火绳滋滋地燃烧着,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的硫磺味。
费书瑾按住腰间的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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