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费书瑜怂。
他太清楚那三个射雕手的厉害了。
前天他们围杀一支游骑时,游骑尖锐的呼哨把套虏的射雕手招来了。
当时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天边出现了三个小黑点。
那不是普通的精骑,他们的坐骑快得像风,箭法准得邪门。
费书瑜还没来得及下令,三支羽箭已经带着破空声呼啸而至。
站在土坡上望风的两个弟兄,甚至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捂着脸倒了下去。
箭簇穿透布面铁甲的力道惊人,箭尾还在嗡嗡作响,像催命的钟。
“快,进东边的沟壑!”费书瑜一看情况不对厉声喝道,猛地一拽缰绳。
一支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钉在刚才站立的地方。
箭杆深深扎进冻土,只露出小半截,尾羽还在颤巍巍地抖。
三个射雕手已经不到百步了。
他们穿着冷锻铁扎甲,头戴蒙古钵胄,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
其中一人抬手一箭,就将试图还击的李老栓肩膀射穿了。
好在他早留了后手。
每次出击前,他都会让人探好退路。
东边是采石场的旧址,沟壑纵横,马匹根本跑不快。
他们仗着地形熟,在沟里绕了七八个弯,才甩掉那三个阴魂不散的影子。
回城后才知道,当天镇台衙署的哨骑和奇兵营的夜不收,也遇上了这三个射雕手。
那些人没他们运气好,被缠上后,招来了套虏的精骑合围。
不但两部精锐伤亡惨重,哨骑队的管队更是当场被一箭射穿了喉咙。
想到这里,费书瑜的后背又是一阵发凉。
半个时辰后,费书瑜伏在马背上,后心的汗水早已浸透了布面甲,沉甸甸地坠着。
身后三十几个夜不收弟兄的喘息声粗重如牛。
马蹄踏在冻土上的声音杂乱而急促,像一群被驱赶的困兽。
身后的马蹄声不疾不徐,却像重锤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偶尔有箭破空而来,擦着耳边飞过,钉进前方的土地里,箭羽兀自颤巍巍地抖动。
那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进沟!”
费书瑜嘶哑着嗓子吼了一声,猛地一拽缰绳,胯下的战马吃痛,人立而起。
随即朝着前方那条不起眼的沟壑冲去。
三十几人紧随其后,马蹄扬起的尘土瞬间被寒风卷散。
沟外,三名射雕手勒住了马。
他们戴着铁制的面罩,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沟壑幽深,两侧草木丛生,是伏击的绝佳之地。
但他们是射雕手,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猎手,这点小心思还瞒不过他们。
片刻商议后,三人呈品字队形。
两人举起厚重的铁盾护在身前,一人则搭箭在弦,弓如满月,小心翼翼地策马进入沟壑。
沟内光线昏暗,风声被石壁阻挡,显得格外压抑。
他们每一步都走得极慢,眼睛警惕地扫视着两侧,盾牌后的手死死攥着刀柄,弓弦上的箭始终没有松懈。
然而,一路穿沟而过,除了自己的马蹄声和呼吸声,再无其他动静。
出了沟壑,眼前豁然开朗。
冬日的阳光有些刺眼,三人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了费书瑜一行人。
五百步开外,三十多人身披双甲,布面甲的坚韧与棉甲的厚重叠加在一起,在阳光下泛着暗沉的光。
他们排成攻击型的雁行阵,两翼前伸,如同一只有着锋利翅膀的大雁,摆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势。
更远处,十几名辅兵牵着备用马,安静地候着,像一群等待收割的看客。
三名射雕手的眼中瞬间燃起了兴奋的光芒。
这些夜不收,竟然敢跟他们正面抗衡?
还穿着如此笨重的双甲,简直是找死!
他们互相递了个眼色,无需多言,默契地策马冲向百步外那座孤零零的小土丘。
那是这片开阔地上唯一的制高点,是猎手必争之地。
费书瑜看着他们冲向土丘,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他勒住马,右手缓缓抬起,握拳。
身后的夜不收们屏住呼吸,手按在弓上,目光死死盯着那座土丘。
土丘下的浅坑里,何重进带着九名弩手正趴在浮土和枯草下。
他们已经藏了半个时辰,冻土的寒气透过薄薄的号衣往骨头里钻,手指冻得几乎握不住弩机。
何重进咬着牙,唾沫在嘴里冻成了冰碴。
马蹄声越来越近,射雕手的铁靴即将踏上土丘的那一刻,费书瑜猛地松开了拳头。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在旷野上回荡,带着一股决绝的悲壮。
随着号角声,雁行阵缓缓向前移动,步伐整齐,甲叶摩擦声连成一片,像一条缓慢蠕动的铁甲长蛇。
一百步,两百步……他们离小土丘越来越近,只剩下一百五十步的距离。
三名射雕手已经站上了土丘,居高临下地看着逼近的敌人,手中的弓再次拉开,箭尖锁定了阵中的费书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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