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咱现在咋办?”王三蹲在地上,大喘气。
王二沉默了片刻,突然站起身,目光扫过弟兄们:“咋办?张彪不让咱活,咱就跟他拼了!”
他指着山下,声音越来越响。
“朝廷不管咱的死活,去年旱了半年,颗粒无收还要加税;
今年贩点盐想换口饭,张彪又要断咱们的活路——这样的官府,这样的官,留着干啥?”
话音刚落,周小栓突然喊起来:“我爹说了,尧头窑的窑工都愿意跟您干!”
“对,跟他们干!”
“杀了张彪,抢回盐!”
呼声在山坳里回荡,惊飞了树上的鸟。
王二让王三去尧头窑报信,让老周把窑工们组织起来,再把藏在窑里的盐运到山里。
盐能换粮,也能拉拢山民。
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弟兄,在竹林里搭起了窝棚。
白天休息,晚上就去周边的地主家“借粮”。
附近的地主他都清楚了:李家庄的李员外,囤了五十石粟米,趁大灾之年放印子钱,利息高得吓人;
王村的王地主,抢了佃户的女儿做小妾,还打死了佃户;
还有澄城县的张财主,手里握着上千亩地,却看着百姓饿死。
不到半个月,山里就聚了几百人。
有尧头窑的窑工,手上带着烧疤;
有被张彪欺压的商贩,背着空盐袋;
更多的还有逃荒的饥民,手里拿着讨饭的碗。
老周带来了窑里的工具,给弟兄们打造了柴刀、锄头当武器。
还带来了二十石粟米,说是窑工们凑的。
七月初,白水、澄县饥荒愈加严重,加之疫疾肆流,死民甚多,“草木尽、人相食”。
而随着夏税最后征收的时间临近,官吏搜刮、催征更甚。
明代夏税规定:在五月十五日开仓,七月终齐足。
澄城县的盐贩子种光道跑来找王二,告诉他一个重要消息。
澄城本是贫穷的县份,境内大部分是山谷。
这里“土瘠赋重”,本地农民由于负担不了政府的沉重赋税,逃亡的很多,丢下大片土地没有人耕种。
隆庆、万历年间,还有来自朝邑、合阳、蒲坂等邻近县份的农民开荒佃种。
天启以后,由于政府的压榨越来越重,又加上天灾,户口凋敝更甚。
“四远之民,望澄以为苦海。”
尽管在大灾之年老百姓都已经在卖儿卖女了,澄城县县令张斗耀不但不设法救济,反而一味追逼钱粮,催缴夏税。
说‘七月终要齐足’,衙役们见粮就抢,不给就打。
“大灾之年张斗耀还在催税?澄城的百姓就没个响动?”
“澄城县的百姓都在串联,准备进城抗税!”
王二眼睛一亮。
澄城是渭北的要道,也是他北上的必经之地。
张斗耀是出了名的酷吏,要是能拿下澄城,杀了张斗耀,不仅能救百姓,还能打出名声,让更多人加入队伍。
“好!咱就去澄城!”
他当即拍板,让种光道去联络乡民。
自己则挑了两百个精壮的弟兄,以墨涂面为志,加紧操练。
七月十五的清晨,澄城县城外聚集了上千乡民。
王二带人混在人群中,脸上涂着锅底灰,腰间别着把锄头。
是尧头窑的老匠人特意打的,锄头刃磨得锋利。
“二哥,咱直接杀进去多痛快,装成乡民干啥?”王三不解。
“澄城的城门有衙役把守,硬冲衙役把城门一关咱们未必打的进去。”
王二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些衙役也是澄城人,他们家里也缺粮,只要咱说去抗税,他们未必会关城门。”
果然,到了澄城城门下,守城的衙役见到大批乡民进城抗税并未关闭城门阻拦。
“乡亲们!”
王二突然振臂高呼,声音在晨雾中回荡。
“张斗耀不管咱的死活,逼得咱没饭吃,没活路走——今天,咱就跟他讨个说法!谁敢杀知县?”
种光道和身后两百弟兄齐声应道:“我敢杀!”
这话像颗火星,扔在干柴堆里。
澄城县百姓苦张斗耀久矣。
数百乡民有的捡起地上的石头,有的抄起身边的农具,也跟着喊:“我敢杀!”
王二又连呼三次,众皆同厉声。
喊声震得城楼上的瓦片都在抖,衙役们手里的长枪垂了下去,没人敢动。
王二知军众齐心,随即与种光道一同着人往城里冲。
街上空荡荡的,店铺都关着门,只有几家粮铺的门板上,还留着衙役抢粮时砍的刀痕。
县衙的大门开着,里面静悄悄的,王二心里一紧,刚要往里冲,就听见后堂传来酒杯碰撞的声音。
后堂里,张斗耀正端着酒杯,面前的桌上摆着鹿血酒、酱牛肉,还有几块精致的糕点。
他穿着官服,腰间系着玉带,看见冲进来的人群,吓得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你是谁?敢闯县衙!”
“我是王二!”王二走在最前面,手里的锄头还沾着衙役的血,眼睛瞪得通红,像头被逼急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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