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们才不关心附近徘徊着一些居民,也不担心这群身份低劣的家伙胆敢抢夺钱财。如果他们这么做了,进城的士兵将毫不手软拔剑即刺,全然不顾会血洗城市广场。
贵族们的眼睛都盯着那些大木箱、大麻袋,夏季教士们费劲心力将之慢慢拖曳出来,放在地板上不住地擦拭汗水。
搬运钱财的工作全在数位主教、枢机的严密关注下进行,期间教士们明面上都保持着镇定,可他们搬运的的确是海量钱财,其中微表情也暗示着彼此截然不同的心境。
譬如哈特加与尼特哈德,两人平静外表下是心中愉悦。原则上属于雷格拉夫的那一份都要归入麦西亚王国,但是钱财真正的用处,以崇高的角度讲,当然的在国王控制区内恢复秩序稳定民生;以世俗的角度讲,钱财流入村民、士兵的手里,最后又能通过“教会十一税”回到修道院的小圣库。
不过绝大多数贵族急需钱财维持军需,钱当然是多多益善,此次要钱完全是用于军费开支,或者说是裹挟整个兰斯大主教区为查理的军事行动埋单。
查理不会拿了钱用于声色犬马,中午时分完成加冕,傍晚拿到巨额资金,他就已经打算从明日开始,以金钱做诱饵从兰斯地区的法兰克人村庄中招募村民当兵了。
强迫农夫当兵换来的多半是一哄而散的乌合之众,他自知根基很薄弱,当前就只能依靠金钱笼络人心。
因为他已经听说,兰斯地区有大量的农民其实的挣扎在破产线的佃农,其土地所有权是兰斯大教堂。
很多小农因为各种原因破产了,他们只能将土地变卖给大教堂,然后再在原属于自己的土地上继续耕作,如此以来不仅要缴地租,十一税一样少不了,有时候忙碌一年还要欠款,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向大教堂借钱。
兰斯大教堂要颜面,当村民穷困到债台高筑,教堂方面不会如一些贵族那般展开野蛮刑罚,而是送到东部的葡萄园或是皮革厂,做最繁重的工作,然后领取勉强为生的口粮,成为了事实上的债务奴隶。
查理对这些人的苦难甚至没有怜悯的概念,他听从自己宫廷主教阿基乌斯的建议,手握大量金钱后就打算利用这些人的苦难。他不便于将那些“契约奴隶”买来做士兵,倒是便于把即将破产的农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只要金钱投入的多就不乏招募不到战士,他也觉得自己越是招募法兰克族农民当兵,就更突显自己权力的合法性——虽然加冕为王,在洛泰尔灭亡之前,他仍是一个僭越者。
暮光之下,查理看得堆成小山的金银乐得合不拢嘴,与一脸愁容的大主教截然相反。
“我想,可以开始了。”他催促道。
“好吧!好吧……”
辛克马尔摇摇头,抬手示意夏季教士可以搬运木箱,同时作为剂量标准的铸铁大砝码,先行一步安置在天平的一侧。
那铸铁砝码是查理曼下令铸造,它整体是个立方体,中间有束腰构造,以便套上绳索便于人员搬动。砝码上有罗马数字C(一百),以及拉丁语词LIBRA,另有一个酷似天平的阴文图案,示意它是一百磅重的重型砝码。
该类砝码与大天平本来用于粮食的称重,大主教也想不到今日要用它系统性称量钱财。
在查理的重点关注下,小教士将装满银币的木箱装入天平大皮兜,巨秤的指针瞬间有了变化。
“慢着。”他突然说道,“主教大人,箱子可不能算重量。”
“啊?”本想糊弄一下查理的辛克马尔一时语噎。
查理又吩咐:“让教士们把金银都倒出来,我要亲眼看到白花花的银币倒入皮兜。”他就差将“不信任”说出口了。
辛克马尔看一眼虎视眈眈的众贵族,果然他们对净重与毛重非常敏感。
无可奈何之下,教士们只好公然打开木箱,夕阳下如流水倾泻如兜的银币也被夕阳照得橘红。
原用于称量粮食的大天平就是结实耐用,它一次性可称量三百磅的粮食,其实这并非它的极限,而是皮兜能装载粮食的极限。巨大的天平有近一人高,厚实的牛皮兜内完全可以坐下一名全副武装的重步兵,坚硬厚实的榆木材料,令它左右各堆了三百磅负重也没有任何坏损迹象。
不过砝码都已经有了锈蚀,三个大砝码上有着大量斑驳,表层的铁锈使得它本身呈现一种很深的红黑色。砝码不再精确,当前贵族们也不会纠结这些问题。
非常微妙的是,查理曼定义的“法兰克磅”是比罗斯人习惯的北欧版本“罗马磅”重上一些,鉴于大砝码的锈蚀减重,其重量有所接近“罗马磅”。
贵族们看不到这一点,即便知晓了,基于拿到钱的他们也不会对这点差异计较,除了那些看着就很沉重的木箱,以及厚实的麻布口袋,他们受不了此等一眼便知的虚重。
可他们所不知情的是,兰斯大教堂的圣库里堆着五花八门的银币,凡是市面上流通,乃至是东罗马或是更东方流通的银币,兰斯方面素来来者不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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