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销雨霁,彩彻云衢,此刻的京都,一片祥和,有几分朦胧,又有几分的湿润。
她同则鸢坐在马车中,掀开帘子,举目眺望着车外的情景,街上人流很多,车水马龙,主城道上尽是繁闹昌荣。
车夫轻车熟路,马蹄腾腾,不一会儿,便到达了目的地,不是那京都街市之中的繁盛,而是那专收难民的一片平地,枯木堆建成的木屋,仅仅只能遮风避雨,并无其他特别用处。
她轻盈的跃下马车,拍了拍手,举目思量着这番情形,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让她的眼底蕴着一丝悲戚,眼前尽是萧条无依。
竟不知前几日拨的赈灾款项去了何处,又到了何人囊中。
这一座木屋之中,挤着数十个难民,哀鸿遍野,狼藉满目,被朔风吹得寒寒而栗。
仅有三四个小孩在这破木屋中裹着被褥,其余之人皆倚在草地土堆之上,以天而盖,以地为舆。
衣裳破漏不堪,满身泥垢,看不清容貌,只知瘦弱枯骨,卑微到了尘埃。
这一刻,她可真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了。
她沉默着,目光黝黯,不见其底,再而缓步上前,天空因雨后被蒙上一层氤氲的冷雾,显得凉意彻骨。
只若瞧见眼前的惨败不堪,便会想起那群朝堂之上的衣冠禽兽。
她逮住一个难民,十指扣得愈发紧,怒气显然要溢出,却仍故作冷静的同他说道:“前几日分明拨了银两赈灾,为何你们还是如此缺食无衣,食不果腹。如若有难言之隐,尚可同我言说。”
“您是官府的人?”一个莫约六七十的老者,上前打量了贺琅玥许久,疑惑道。
“我乃是宋南归的手下,今日前来,本欲是瞧瞧这难民安顿的如何。”贺琅玥点了点头,眸光更是冷厉,险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今一见可真是扎了我的眼,贪官污吏,理应处死!”
贺琅玥目光锐利,嘴角微颤,心底不知何情绪,反而觉着有些可笑。
上个月她刚派人端了那兵部侍郎的老巢,如今竟还有人敢顶风作案,私吞赈灾款项。
她贺家的子民,何人敢动。
言罢,便有七八个难民循声而来,纷纷跪地叩拜。
有的哭诉,有的呐喊,惨淡的不可一物,泪水已然决堤,仿佛要将贺琅玥淹没了一般,如海浪席卷而来。
“小人已经三日没有进食了。”一个老妇人神色凄寒颓靡,双目红的生疼,呜呜咽咽道,“小人的丈夫,为了给我们母子二人留口口粮,饿死在了这一片荒野。小人与小人的儿子,如今仅凭百里大侠那几袋米度日。奈何,京都中,沔西难民上百人,这几袋米只是杯水车薪,再撑也撑不过明日。”
话落,贺琅玥一扬眸,怒意终究是控制不住了,森怒余愠,如山峦拔地而起,明晦不定的天色,将她那一袭男子装扮蒙上了一般神秘的色彩。
“动我贺家子民者,自当血债血偿,以命抵命。晚些时候,我会遣人送上几袋米先填饱肚子,这几日定会有人前来赈灾。”她面部的线条僵硬,指端颤着发抖,扣住双拳,血丝在她的眼里满眼,直至溢于眸中。
“大人的恩典,摄政王的恩典,小人当铭记于心,生生世世,为奴为婢,在所不惜。”老妇人哭的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似喜极而泣,拉着贺琅玥的衣角,抽噎道。
“何人这般气焰张狂,还贺家的子民?真以为自己是当今圣上了。”恍惚间,耳膜中穿入了一道刺耳而又张扬的话语,言语中带着轻蔑与不屑,是个少年的声音。
贺琅玥蓦然一怔,猛然回首,不偏不倚对上那少年的目光。
少年策马而来,扬鞭而落,身着一袭黑色劲装,面容硬朗,腰配长刀,瞧着这面相便不似个好人。
连言语间,皆透着一股子痞子恶棍的气息。
横眉,冷目,张扬的不可一世。
这京都唯独只有那兵部尚书之子谢君沉敢如此放肆了。
烧杀抢掠,杀人放火,本以为捣毁了兵部侍郎的老巢,杀鸡儆猴,那谢君沉也会收敛一些,未曾想还是这般张扬放肆。
细细瞧来,这谢君沉与那兵部尚书谢樊还是有几分神似,同样的张狂不羁,同样的不分尊卑。看来,是要让他知晓何为君臣了。
谢君沉环手打量了片刻,原本只是觉着可笑,转而间眸光一亮,一股痞气上头。
他纵横秦楼楚馆数年,见过的女子不胜数,她这般装束,这般姿容,一眼便能识破,要怪只能怪她长得太俊俏,不似个男子。
这般看着,还是俊俏女郎。
“哟,竟是个姑娘,恰巧,小爷就喜欢这样难驯的野马,若是随小爷回府,也许你个小妾当当,沾沾福源。”谢君沉环手,挑眉,轻蔑道。
话音刚落,一侧的则鸢显然已经沉不住气了,刚要上前曝露身份,却被贺琅玥一手拦住了。
“你若是再这般放肆,休怪我无情。”贺琅玥冷声道,言语间再无一丝怒意,而是透骨的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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