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容观从房间出来,抬起头,看着远处的白衣少年,缓慢地走过去。
“你来做什么?”
容观很平静,眼神灰暗,身上散发着一股如腐败枯木一般的气息。
眼前伸过来一只漂亮白皙的手。
“噬魂针呢?”狸宿淡淡问。
容观如死水般的眼底晃动了下,“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哼,你怎么会不知道?那天下午,你就是用噬魂针伤的我。”
容观沉默了片刻,“扔了,那天从禁地离开后,我就将噬魂针扔了,怕被别人发现。”
“哦?”狸宿狐疑地看着他,“那噬魂针可是个宝贝,你能扔了?”
“……”
“还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狸宿逼近容观,胳膊撑在他身侧,一双漂亮的眼睛微眯,审视着他的表情,“那个时候虽然感觉你心怀鬼胎,但你那些诬陷,我都觉得是小打小闹,从未管过,谁给你的胆子,居然谋害少祭司,你难道不知,我这少祭司一职,对时镜一族意味着什么吗?”
容观攥着木盘子的手不断收紧,苍白的指尖宛如随时会崩裂的瓷器,他摔了木盘子,一把推开狸宿。
“我当然知道!”
狸宿站稳,漫不经心地看着神色激动的容观。
“你不明白吗?我就算知道也想杀了你!明明你出生时还是个只能待在禁地的罪子,如果不是我,你觉得有人会跟你玩吗?可凭什么,你当了风光无限的少祭司!凭什么你一出生就拥有那么强大的时空之力!老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公不公平,我当然要杀了你!”
他当然知道狸宿对时镜一族意味着什么,但他心存侥幸,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从禁地出来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想,就算没有狸宿,也有别的办法守护时镜一族。
容观惨白的脸笑起来,“你看,你走了两百年,时镜一族不也好好的?你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狸宿不吭声,始终平静地看着容观失态的样子,最后直接转身走了。
神经病!
他就只是觉得好奇,当时容观在他心里只是个爱兴风作浪的小孩。
那些嫉妒心和恶意,都上不得台面。
可就是这个在他心里上不得台面的人,最后居然伤害他如此地步,让他不得不魂体离身,穿梭位面中修复灵魂。
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仅此而已。
只留下容观一人站在走廊中,看到狸宿转头就走,他身形变得僵硬,宛如雕塑,也似风一吹便会零散的老木。
良久,他弯下僵硬的腰,将木盘子捡起来。
这木盘子之前还端了药,导致现在好像都散发着那股若有若无的苦味。
容观眼睛一酸,掉下眼泪来。
他现在只后悔,那时的自己不够沉稳。
杀了他之后,不该那么快离开禁地,应该检查一下的……
-
晴天,万里无云。
容绍贤闭上眼后,再也没醒来过。
短短时间,容观瘦得仿佛一阵风吹走,他打发走侍卫,来到这座破败的院子中。
“咚咚咚…”
木门被不轻不重的敲响三声。
月凝一顿,谁会来她这里?
如果是侍卫的话,从来不敲门。
月凝过去将门打开,秀眉微蹙,“你怎么来了?”
容观扬起苍白的笑脸,“来看看月姨。”
月凝看着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变化这么大?
“……进来吧。”
…
“什么?你父亲去世了?!”月凝微微讶异。
容观低着头,那双灰暗的眼睛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黯淡无光,他抬起头,“嗯,早晨发现的。”
月凝最大的自由,仅限于从这间屋子内出来晒晒太阳,外面的消息她一概得不到。
月凝安静了会儿,“那这个时候,你怎么来我这儿了?”
“和月姨告别。”容观看着月凝的眸色是有温度的。
他娘亲死的很早,记忆中从来没有娘亲的身影,所以父亲这个角色对他来说格外重要,也是他唯一的亲人,虽然没有娘亲,但父亲将他照顾得很好。
只是难免还会渴望不一样的关爱。
月凝给了他想要的。
从小月凝便很照顾他,容观那时就觉得,月姨好温柔,和他想象中的娘亲一样。
到后来相处多了,他发现月凝更关注狸宿。
年纪尚小的他本就因为狸宿天赋比他强,总是被别人夸赞,而妒嫉狸宿,再加上他夺走月姨的关爱,更加讨厌他了。
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通过伤害狸宿而获得心里的平衡和快乐。
记得五岁那年,他故意带狸宿在夜里,去少祭司殿的屋顶上看圆月。
五岁的狸宿软萌好说话,便同意和他过去了。
狸宿一向善解人意,即便身体有些不适,也强忍着,和他在屋顶上待了半夜。
结果第二天,他便高烧昏迷。
容观看着他难受的躺在床上,心里只有隐秘的窃喜。
一回头,却被月凝抓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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