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晟停步,转身望着我,“你为什么说那个镯子是你的?”
我抬眸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还记得七年前清风庵桃林里的那个女孩儿吗?”
他怔愣片刻,点头,道:“记得。”
我不禁苦笑,“那个女孩就是我。”
寒星似的眸子里烟雾缭绕,缠着几分迷茫,许久,他道:“你不是”
“那谁是?江舒颜吗?”
他不语。
“胤晟!你心盲眼瞎,何以配得我的喜欢!”
我满腔委屈,脱下披着的外氅摔进他怀里,愤而跑开。
我跑了一路,街上行人寥寥,雨湿路滑,而我衣衫半湿,褶皱凌乱,要多难堪有多难堪。
想来不禁好笑,我凭什么就认定了胤晟喜欢的是多年前桃林里相遇的女孩?我又凭什么就觉得胤晟喜欢江舒颜是因为把她认成了当年的女孩?也许他早就忘了那个女孩,早已忘记了她的模样。也许他喜欢江舒颜,就只单单因为她是江舒颜而已。从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只有我执守着当年的约定罢了。
我放慢脚步,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春风温柔,吹拂过来,我却只觉寒凉,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擤擤鼻子,便接着四处漫逛。
“静姝!”
有人唤我,我茫然回头,却见胤晟不知何时追上来,停在数步远的地方,担忧地望着我。
我眼角微微泛酸,视线朦胧,我转身,眨眼望了望天,便自顾自地往前走。
“静姝?”他疾行两步,跟在我身侧,轻声唤我,竟显得小心翼翼。
我方要说话,却忍不住咳了两声,侧眸看他一眼,清了清嗓,然而鼻音却浓重,声音囔囔地道:“父皇说,名字中带‘静’字的女孩,都是好女孩。你要好好珍惜我。”
他似是笑了笑,又似想起了什么,转而收了笑意,道:“我的母亲淑妃,名字里也带了个静字,宫中上下人人赞颂其贤良,却未见父皇待她有多好。”
我愣了一下,停住脚步,抬头看着他,他脸色冷峻,自顾自地走着,全然忘了还有一个我。
我不知该回什么,便一路无言跟在他身后。即便是我又打喷嚏又咳嗽不停,他也再未瞧我一眼。
想来是他又生气了。
听他那意思,是不会珍惜我对我好了。
可我比她更委屈啊!
我又闷又气,却又无处发作。
回到了王府,我本以为胤晟会直接去他的书房,没想到他一路送我回到成蹊阁。
成蹊阁外,我停下脚步,道:“你回去吧。”
“静姝?”
他又轻轻唤我的名字,我抬眸疑惑地望着他。
他道:“之前种种是我做得不对,以后,我会努力对你好。”
我忍不住又咳了两声,却又不甚被呛着,一时咳嗽不停。
他皱眉,要来拍我的后背,却被我不露声色地躲开。
终于咳嗽停了,我倒是面红耳热咳了一头汗。
我十分不解地看着眼前突然性情大变的男子,目光扫过他依旧淡漠的眉眼,冰冷的面庞,我终于确信,他所说的对我好,无关风月。
我突然想笑,且笑得肆意,如他往常嘲弄我一般嘲弄他,“那你还是不要对我好,小女子福薄命浅,经不起成王殿下厚爱。”
我潇洒转身,进入成蹊阁,迅速掩上院门。
门外寂静非常,只余风扫树叶,落花翻飞之声,然后,是清晰地脚步离开的声音。
他走了。
我倚着门,气力尽失。
成蹊阁的桃花花期已过,枝头绿肥红瘦,叶芽间未干的雨水经阳光一照,似缀了水晶,粼粼耀眼,而脚下,残红一地,终归泥土。
我呼唤阿荷,阿荷不在,虞嬷嬷也不在。我这才想起他们还在沈府等我,并不知道我回成蹊阁了。
偌大的成蹊阁空空荡荡,只有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连连叹息。
我拖着步子,颓然地走进房间,倒掉壶里的凉茶,重新煮上新茶,双手贴近茶炉取暖。
我盯着茶炉顶氤氲缭绕的烟雾,目光渐渐游离。
我拒绝了胤晟。
我一心盼望着他能待我好一些,可等他真得要好好待我的时候我却退缩了。
我只希望他因为喜欢我而待我好,不然到最后他全身而退,而我却越陷越深,退无可退。
我怕这一场戏里,我假戏真做,而他,戏散人走,独余我一人苍凉。
头有些晕,也有些冷,却再没有力气起身,我趴在桌子上,眼皮沉涩,隐约听见茶水声沸,而我却在这沸腾喧闹的声嚣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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