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泱王利锐且饱含风霜的眸子仿佛能够透视一切,剖析人不诡的内心。双眸以可见的速度轻轻敛起,“哦?骁儿可是有看中的女子,不妨同父王说说,若真是两情相悦,那父皇定不吝为你赐婚。”
声线十分平稳,听起来倒是分不清是喜是怒,只能说毕竟是当了许多年王的人,情绪的隐藏倒是练的炉火纯青。
芳盈看着大厅中央的贺骁,原本砰砰跳动的心脏就这么突的被一只大手给死死的抓住了,让她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了起来。热血冲到了头顶,让她一下子便无法思考了起来。
赐婚么…同谁…是你在此事爱上的女子么?
芳盈在心里问道,与此同时,长睫也轻缓的落到了眼睑处。动作轻无声,却带着令人心悸的痛楚,可感不可言。
芳盈不知道的是,站在远处的贺骁突然将脑袋撇到了与她相对的角度,眸子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她,饱含深情似得。
“是的,骁儿想要厮守终生的女子,便是覃淑公主,覃子衿…”
覃子衿,只是轻飘飘的三个字,说出来却需要能够一掷千金的勇气。说来,尘埃落定。
当堂,所有人都不禁咂舌,双目嗔起,瞳孔微缩…
贺骁说的,可是风离国丞相的独女覃子衿啊…
芳盈的眼帘就在贺骁叫出她的名字的那一瞬猛的张开了,清澈见底的瞳孔当中有疑惑,有慌张,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芳盈紧紧的拽着自己无处安放的手,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她明白,现在是在东泱,她只是一块在毡板上的肉,一只待宰的羔羊。
站在芳盈背后安静垂手的青儿,脸上的表情全失,天生冰凉的脸仿佛掉入了冰窟,更是蒙上了一层寒霜。
于是乎,整个大厅之上,不断有打量的眼神从芳盈身上略过,比方才同贺成坐在一起的更甚。
芳盈知道,怕是就连坐在上头的东泱王以及东泱王后都是在心里咬牙切齿的盯着她罢。
毕竟,她方才还大咧咧的同贺成坐在一起,现在贺骁又要求东泱王为他们赐婚,而她,只是异国而来的人质罢了。
全场陷入了寂静当中,顿时鸦雀无声的大厅诡异的渗人,若是真的要远处一个激动的人,怕就要数芳盈边上的贺成了。
贺成死死的咬着后齿,轻磨后槽牙的声音连芳盈都觉得清晰入耳。
尴尬且压抑的氛围赫然被一道干笑给打断了,只见贺成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悻悻的端起了自己桌案上的酒杯,顺遂的为酒杯当中添满了酒,对着贺骁敬了敬,“来来来,三哥,弟弟敬你一杯,大家切莫当真,三哥这是在开玩笑呢。覃淑公主同三哥只是好友罢了,你说对么,三哥?”
芳盈千千万万没有想到贺成这个二愣子竟然还搞出了这么一茬,他怕是不知道若是贺骁接他的茬还好,要是不接,那便是好心办坏事了。
因为贺成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出,让大厅的氛围又瞬间的活络了起来,奏乐师又开始敲击钟板。
有些眼力见好的大臣便激灵的很,脑袋一转便接到了贺成的暗示,为了讨好他便连忙配合起来,开始大声的拿起酒杯对着旁边桌子的同僚敬酒,嘴里还呼嚷着,“来来来,开玩笑的,哈哈,三王子开玩笑的,别放在心上。”
而当事人贺骁,依旧是如松柏一样站定于堂前,一只手负于身后,眉心抹额上的翠玉似乎有一种令人震慑的光芒。
贺成的手已经端出去许久了,酸涩感从手臂延伸到肩胛处。贺成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对着贺骁挤眉弄眼,可就是没有接到贺骁的回应。
贺骁轻描淡写的斜睨了贺成一样,眼神不过轻轻一掠,在贺成看来却万分惊险。
拂袖转身,贺骁对着方才喊开玩笑喊的最大声的那位官员,轻声说道,“李大人,本王子说出的话就绝对不会开玩笑,咱们同僚一阵子了,难道您对本王子还不了解么?”
声线不高不低,却让人听来掷地有声,仿佛在对那李大人进行强有力的,居高临下的审判一般。
李大人愣在了原地,身体僵硬,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说罢,贺骁这才不急不缓的转过身,充满儒雅又不缺率性的抬眸对贺成说道,“太子殿下将酒杯收回去罢,方才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话语一断,贺骁又将视线转向了芳盈,眼神虽然不咄咄逼人,但就是有一种让芳盈不得不迎上去与之对视的魔力,宛如沉溺在了沼泽当中,越挣扎便陷得越深。
“我同子衿是两情相悦的,子衿,对么?”
贺骁的声音仿佛让芳盈置身于前世,白泽在她耳边亲切的呢喃细语,让她瞬间便觉得被神情给裹挟住了。
“对…”
芳盈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魔怔了,想也没有想便这么说了出来,也压根顾不上所有人都不得不倒吸了一口冷气。
贺骁的眸子当中宛如一滩混浊的泥潭,虽说是溺死人的深情,但却并没有所谓的涟漪以及波澜,更像是一滩死水。
不屑一晃而过,让芳盈觉得好似是自己的错觉一般。也真其实那转瞬即逝的光芒,让芳盈忽的醒了过来。
芳盈不经意的转头,却将贺成手腕上的青筋一览无余的纳入了眼底。
“子衿,你确定这不是在打笑么?”贺成重重的喘息着,硬撑着将最后一个疑问给问了出来。
仿佛野兽在绝境当中的哭嚎,而芳盈的回答,便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芳盈脑海当中凌乱如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会这么说。她很清楚的明白,自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活了十四年,便会因为自己这一句荒唐的回答,而再度将自己拉进深渊去,继续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
可…骁呢?
眼前这个长得跟白泽一模一样的男子,正在定定的看着她,目不转睛。
只是这一眼对视,只是一句两情相悦罢了。
芳盈心里不禁的嗤笑起自己的多情,却又不愿意再多做挣扎。她始终没有忘了自己来到这轮回二世的任务,寻找情泪。
她又仿佛突然顿悟了,情泪啊…
那日芳盈问连彻,寻情泪罢了,为何要与命中人同度轮回?
连彻回答道,“爱呀…”
芳盈摇了摇头,轻阖起眼又认命般的睁开,仿佛看破了红尘一般,轻微漩涡的嘴脸好似绽放了一朵灿烂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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