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来,草木葱茏。
夏桃茗的说媒计划失败了。
不过她依旧很执着,而且愈发大胆起来。
今日阴云密布,看起来十分适合夜潜。
夏桃茗望着院中那棵亭亭的小树,心下动容。
她觉得,肯定是亡妻束缚了他的感情,所以他才一直不愿意续弦。
她必须要让他彻底断了这个念想!
然后再凭借自己坚定的感情,一定能撼动周惟卿心里那根紧绷的弦,让他脱离亡妻的阴影。
她走的是救赎路线!
夏桃茗趴在檐上观望了半刻。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估计那个老爷爷应该也睡下了。
这样想着,她蹑手蹑脚翻进了院子。
天空黑沉沉的,她有些看不清楚路。
院子是二进院,四四方方,后院只有一个书房,而周惟卿住的是一进院东边的主厢。
夏桃茗眸色一沉,看向西厢。
那里说不定会有些亡妻的线索。
想罢,夏桃茗捅破纸窗,翻进了西厢。
她利落地打了个火折子,往屋子里一照。
赫然见到正中央的桌案上,摆着一个牌位。
夏桃茗吓得脸色一白,又咬着牙走上前去。
火折子发出微光照亮了桌案,而那牌位上却什么都没写!
她又照了照房子的各处。
这西厢太简陋了,除了一张榻,一张梳妆台,一个衣柜,一个牌位,竟什么也没有了!
她打开了衣柜,一件暗红的喜服映入眼帘。
她望了眼静悄悄的窗外,索性再大胆了些,点燃了梳妆台上的一盏灯。
她拿起喜服仔细端详了一会,又放在身前量了一下。
夏桃茗想,他的前妻应该比她要矮瘦很多。
这喜服太小了,而且也没有花哨的装饰,着实有些磕碜。
她见过那些出嫁的新娘子,身上都要挂四五十个喜镯呢!
她又翻出了一个盖头,上门绣着龙凤鸳鸯,技艺看起来十分纯熟。
这样想来,他的前妻该不会是个绣娘吧?
掌握了关键线索的夏桃茗心中一喜,脑海中立刻勾勒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娇俏女子的背影。
原来周惟卿也同许多男人一样,都爱那温柔如水的娇娇女!
忽然听得门外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少女心中的狂喜瞬间转变为惊骇。
她慌不择路,将喜袍与盖头胡乱一塞,躲进了衣柜里。
门被人打开了!
夏桃茗紧紧捂着嘴,一动也不敢动。
衣柜里十分闷热,流下的冷汗打湿了她的后背,更加瘆得慌。
她悄悄地躲进衣柜里,柜门有一丝缝隙,正好能看见他。
周惟卿没有束冠,一头银丝如瀑,显得他的眉目愈发清隽。
只听他轻轻开口,语气却是异常地轻柔:
“你是谁?”
“……”
什么意思?
他为何要问这个?
夏桃茗有些奇怪,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发现了她的模样啊!
只见他缓缓踱步进来,望着梳妆台上那盏灯,眼中似有迷惘。
他坐在那张榻上,丝毫不在意有没有人能回答他。
只自顾自道:
“回来了便陪陪我。”
夏桃茗忽然有些可怜这个男人。
只见他唇角蕴着歉意的笑,柔声对空气道:
“对不起,都怪我把你忘了。”
夏桃茗从未听过他这般温柔哀伤的语气,眼眶不禁酸涩起来,想立刻跳出去安慰他。
夏桃茗等了半日,都没听见脚步声。
猜想他应该是宿在这里了。
她有些粗线条地打了个哈欠,自己也窝在衣柜里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她听见周惟卿出门的声音,便即刻从憋闷的柜子里跳了出来。
临走前她还不忘踢上一脚,恨恨道:
“这破衣柜,困了姑娘我一晚上!”
她轻手轻脚地探出窗外,仍然是一个人都没有。
夏桃茗这才放下心来,又在屋中探寻了一番。
今日是端午,周惟卿上街买了些吃的。
路过云片糕的摊子时,他下意识买了半打。
今日的天气格外晴朗,应是昨日那盏灯的缘故,他的心情也分外愉悦。
回到家门外时,却意外听见院中有动物在刨着什么。
他心情愉悦地推开门,兀然撞见了那副光景。
那个姓夏的莽撞女子,正艰难用双手拔出那棵桂花树,语气愤恨道:
“都是你害得夫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他的脑子空白了一瞬。
夏桃茗满头大汗,丝毫不知道身后周惟卿回来了。
他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抽动,勾出一个病态的笑,轻声问道:
“你要吃云片糕吗?”
汴京的天牢里,所有做错了事的犯人都是要先吃断头饭再上路的。
他本想直接杀了她,无奈自己今日心情实在是很好。
就让她再活一会儿吧。
夏桃茗顿住了,回头望着周惟卿。
他身姿如松如玉,脸上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似乎也没有很生气。
以为自己成功打开周惟卿心房的夏桃茗舔了舔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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