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拒绝了他求借医药费的最后手段、在被病痛折磨的无法起身的时候,他竟然还存留着活下去的希望?
苦味的刺激、让神智多保留一刻的清明,也只是多经受一时的痛苦罢了。
明明眼前没有丝毫希望,却依然不愿咽下最后一口气,苦苦地坚持着,等着不可能到来的救赎。
是不是该说他蠢呢?
仿佛电流一般,一股直指人心的力量让老亨利震撼地无法动弹。
那是――强烈的、想要求生的意志,这个年轻人,他无论如何也想要活下去。
病死的、饿死的人,老亨利见得多了,那些在死亡来临之时挣扎的身躯同样见过,但是,他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那种沉默着、咀嚼着树叶的神态仿佛在讽刺着他数年来的萎靡不振,而那年轻人无神甚至可以说空洞的双眼,却似乎有种特别的力量,一瞬间让老亨利重新审视起自己的人生。
这一刻,他突然有种强烈的意愿。
他务必要知道,支撑着这个年轻人活下去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这孩子……或许会给自己指条明路。
思维特尼斯自古便是一个浪漫主义的国度。不论贵族平民,都秉持着自由洒脱的行事风格。
在老亨利自震惊中恢复过来的一瞬间,便做出了决断。
“勒戈夫,老子的这身大衣值不值五个卢克?”
……
……
老亨利大方出手的十个卢克(一千图克)药费,最终帮助这个年轻人挺过了他在坎贝尔的第一个冬天。
两人也算是就此交了个朋友,当然,年轻人因此而得益于不用再每周上缴自己的那份面包了。
而老亨利也算第一次领略到了这股意志所带来的力量。
这个青年几乎没有一刻在休息,在冬天最后一场雪还没消散时就整天往商业区那边跑了,听说在皮货进口商那边找到了一天两个图克的跑腿活计。
闲余时间则一直在找老亨利比划着,和他学习着思维特尼斯的语言。
最终,这个年轻人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可以与他用坎贝尔腔的斯威特语交流了。
并在他还未完全学会语言时,就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困惑已久的问题。
“为了……我的孩子。”对方用不太流利的语言组织着话语回答。
让老亨利有些吃惊:“儿子?女儿?”
对方摇了摇头:“但是,是我的亲人。”
更高阶的词汇对方大概无法表达,或许是想说子侄之类的人吧。
“老实说,想挣钱的话,在这个时候跑来斯威特尼斯可不是个好选择。”
白手起家的偷渡客在坎贝尔经商暴富甚至加封贵族,这样的先例虽然不少,但显然不是一个连过冬御寒都没做好准备的年轻偷渡者能够达到的高度。
好在这家伙的脑子是非常活泛,才不至于第一时间就死去。其后,甚至不知何时突然就勾搭上了教堂里的一个年纪轻轻的修女。
发现这个秘密后老亨利乐了很久,当然,当面以此取笑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对方是会反驳的。并且偷偷摸摸的从破旧的包袱里摸出一本书给老亨利看。
到此才知道,原来这家伙是悄悄拜托了修女从教堂中取来了当地的书籍给他。
相比于学说话,识字明显是要难许多倍的事情,老亨利很奇怪这家伙为什么这么急于学习识字。
偷阅教堂的典籍当然是需要保密的事,老亨利也不至于因此去四处宣扬,反倒是对这个叫做莫茗的年轻人和那个小小的修女之间的事更感兴趣了。
也许这个年轻人为了自己孩子的事情心无旁骛,但对方则不见得怎么想。
如果他是明知如此还去接近那女娃,那不得不说他做的很无耻、但也很出色。
老亨利年轻时也算风流倜傥,对这种事倒没太多偏见,同样他也并不自认为自己是什么好货色,所以对莫茗的做法也只是持中允态度。
有时候,对这个年轻人举止的观察,老亨利觉得很有趣,便拿来当做闲暇的消遣。
来往的久了,无论是交谈还是言行,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都能看得出一股吐露而出的不安分劲儿。
但也毕竟是年轻人,不满足于在寒舍的角落里衣食无忧的安逸也算正常,何况……人家还有千里之外的家人要照料。
老亨利觉得或许可以写一本关于这个年轻人的奋斗史,说不定会有人看。
但自己短暂的贵族生涯中,其实并没有看几本故事书,对于写作,也完全没有信心。
直到有一天,房间中只有他与卧在稻草堆里抓虱子的老亨利两个人。
这个叫莫茗年轻人在屋子里看书时,忽然抬起头说道:“我要结束这个王朝。”
“啥?”老亨利背着手,使劲地够着背上抓痒。
过了一会,老亨利终于反应过来:“造皇帝的反么?”
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十一区、十二区的那帮小伙子们搞这些革命宣传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据说甚至有不少激进的年轻贵族也参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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