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暗峰。
幽黑的洞里，安静的坐着一名枯朽老人。
老人浑身上下，只有一张皮包骨。
枯旧稀疏的发丝，依旧可见时间洗礼。
老人坐在轮椅上，低着头看着地面。
整个洞里，没有一丝的声音。
就连老人的呼吸，都没有一点声音。
突然，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有脚步声从洞外传来。
那脚步声，逐渐接近，直到洞口前才停下来。
轮椅上，老人干枯的瞳孔动了动，然后缓缓抬头，看向洞口。
只见洞口里，一袭白袍的赵炳生正看着老人。
在赵炳生的身后，红樱看着老人，连忙行了一礼。
......
安静的洞里，没有人说话。
或许是看久了，眼睛有点酸了，老人缓缓收回了目光，移动着轮椅背向赵炳生。
轮椅摩擦着地面，生出极其刺耳的摩擦声。
“又长芽了。”洞里沉默了许久，老人才缓缓说道。
在老人面前的石壁上，枯藤已经长出了新芽。
“这里着实太单调了一些。”赵炳生轻声说道。
“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环境里，我还活着吗？”老人看清藤蔓上的青芽问道。
赵炳生闻言，沉默了许久，然后才说道，“只要想活着，总能够活着的。”
赵炳生说完，老人嘶哑的低声笑了起来，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笑容，是那么的干，就好像很久没有说话的人突然笑起来一般。
许久后，老人的笑声停止，继续说道，“知道为什么这藤蔓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够生存吗？”
“一年一死，一年一生，本就是它的命。”赵炳生扫了一眼墙壁上的藤蔓，面无表情的说道。
老人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看向头顶，指着高处的那一缕光线问道，“知道那是什么吗？”
赵炳生抬头看去，没有作声。
见赵炳生不说话，老人再次低声的笑了起来。
这次的笑声里，带着某种潜藏起来的情绪。
“那是希望。”
无论是谁，被关在一个幽黑静谧的空间数十年，上百年，都会被逼疯的。
“藤蔓之所以能够活着，只是因为它看到了希望。”
“只是，那希望，不足以让它支撑到爬出去，它便已经枯萎。”
可即便如此，藤蔓枯萎，来年也会再次新生。
周而复始，所以整个洞壁上，都布满了藤蔓的枯枝。
老人轻轻的叹了口气，嘲笑道，“多么的绝望啊。”
说着，老人转动轮椅，看向赵炳生，“你知道世上最绝望最令人苦痛的事情吗？”
“这世上最令人绝望，最令人痛苦的事情，不是被关在永无天日的地底。”
“而是把你关在黑暗里，却又让你看到希望。”
“可，无论你怎么做，都触摸不到那抹希望。”
“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可，你却永远也抓不住。”
“但即便如此，看到希望，你又不愿意死去，心里一直在期待着，或许哪一天，就可以把那缕希望抓在手里。”
说着，老人再次看向头上的那缕微弱光线，“它就是希望。”
既是藤蔓的希望，也是他的希望。
......
看着坐着轮椅上如同鬼一般的老人，赵炳生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你等到了希望。”
老人坐在轮椅上不为所动。
赵炳生继续说道，“我可以带你出去。”
“我为什么要出去？”老人说道。
“你想出去。”赵炳生说道。
老人不再说话。
“你若不想出去，就不会一直苟活到今天。”赵炳生继续说道。
赵炳生知道老人在担心什么。
原本老人被困在暗峰里，注定老死。
可，红樱来了。
“柳元死了吗？”老人问道。
“没有。”赵炳生摇头。
“林一死了吗？”老人再次问道。
“没有。”赵炳生再次摇头。
“当年那些人都死光了吗？”老人继续问道。
“不清楚。”赵炳生回道。
“那你凭什么带我出去？”老人的视线落在赵炳生的身上，“还是说，长青回来了？”
“也没有。”赵炳生道。
“出去吧。”老人缓缓靠在轮椅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看着老人的模样，赵炳生沉默了许久，没有离开。
随后，赵炳生才慢慢说道，“你需要为即将就任的第九峰峰主授礼。”
赵炳生说完，老人的眼睛猛然睁开，盯着赵炳生。
然后，老人的视线，缓缓落在了赵炳生身后的红衣身上，“她？”
“是。”赵炳生说道。
老人乃是第九峰的仆人。
甚至，老人乃是长青的仆人。
只不过。
当年长青被李玄天镇压，逃出青山后。
支持长青的人纷纷被镇压，许多人都选择入了暗峰，不再问世。
那些没有进暗峰的，便被关在了剑狱。
毕竟，出去，他们便只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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