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司夜一宿一宿地守在林琬的床边。
新的项目交给冯凯去做，他有意培养冯凯，并不束缚他，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决定，出了什么事情有公司担着。
现在凌司夜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着林琬。
这已经是她昏迷的第三天。
傅林深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林琬再不醒过来，凌司夜很担心傅林深会出事，他看起来像是有几天没睡了。
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林琬昏迷了几天他就几天没睡觉。
第三天下午，凌司夜正在床边沙发坐着，忍不住打瞌睡，脑袋刚点下来，听到外面争吵的声音。
他出去一看，秦悦正在生气地很傅林深说什么。
这里是医院，秦悦什么时候这么任性了，在医院大声喧哗。
“你为什么要这么逼自己？你能不能放过你自己啊傅林深？那是癌症，你想跟癌症做什么斗争，你再厉害，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是什么样子，你照过镜子吗？”
凌司夜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听到这两句话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争吵，不，是秦悦单方面生气。
傅林深手里拿着病历，安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她说，无论她怎么说怎么骂，都无动于衷，他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连凌司夜都看不下去了。
他走过去，让秦悦别说了。
秦悦眼眶含泪，捂着嘴巴转身，眼泪掉下来，她这么骄傲，没忍住在公众场合掉眼泪。
“我想做什么别人管不着，你别再用自以为是的好心来劝我了。”傅林深面无表情地说。
凌司夜一听就知道要炸。
他赶紧拦住秦悦，果然秦悦脸都涨红了，质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哽咽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偏偏傅林深今天就准备说清楚。
他不拦着她，让她在医院里喧哗，就是想在今天把话说开。
“我的意思是够了，不要再缠着我，不要再做无谓的事情。我不会结婚，不会娶妻生子，我这辈子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治病救人。”傅林深看着前方，像宣誓一样，看都不看秦悦伤心的表情。
秦悦急了，怒声道：“你还是个男人吗？就为了一个女人，你放弃了全部人，你讲不讲公平啊傅林深？！”
傅林深没有力气跟她争。
争也争不出什么道理来，他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无论她怎么想，以为他这是借口也好，托词拒绝她也好，没有心也好，随便怎么样都行。
他已经发过誓，一生奉献给医学。
等林琬……的葬礼结束之后，他会去国外，实验室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一去就是数十年，他要和癌症抗争，要为人类的癌症事业作出贡献。
要让这个世界上的癌症病人拥有希望，
让他们知道，有人在为此努力，请他们务必勇敢等待，不要放弃。
林琬看不到的事情，希望有人能够看到。
傅林深头也不回地离开，秦悦在身后泣不成声。
凌司夜好不容易把秦悦安抚好了，回到病房里，看到林琬醒了。
她还有点虚弱，开口就问：“谁哭了？”
在屋子里听了半天了，有人在外面哭哭啼啼的，说了很多的话，她听不清楚说什么，只知道那人哭得好伤心。
凌司夜就把秦悦和傅林深的事情告诉她。
但没有提起秦悦说的那些话，多少跟林琬有关系，她听到了指不定怎么想，凌司夜不想让她多虑，这个时候了，最好没有任何烦恼。
林琬愣了好一会儿。
凌司夜看她听完之后没什么反应，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这个事他也不想多提，也就没问。
当时他应该问一句的。
事后想起来，凌司夜有点后悔，他怎么就没有发现那么明显的茫然。林琬当时的反应压根就不是因为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吵，而是没想起来他们是谁。
晚上的时候，傅林深又来了一次。
看到林琬醒了，他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询问了一些问题，看她一切正常就准备走。
离开之前，林琬说了一句“谢谢医生”。
傅林深脚步一顿。
凌司夜也跟着看过去。
病房里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仿佛空气都停止流动了一样，没有人开口，没有一点儿声音。
林琬靠坐在床上，不解地看着面前这个医生。
凌司夜看到傅林深手在抖，他立刻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对林琬说：“你刚刚说什么，林琬？”
林琬莫名其妙，皱了皱眉头。
她说什么了？
傅林深不敢转身，他宁可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听错了，或者是做梦，噩梦，怎样都行。
但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第一个是他？
林琬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逡巡，对那个一直背对着自己不离开的医生感到疑惑，又对凌司夜一脸沉重的表情感到不解。
“怎么了吗？”她问。
凌司夜摇了摇头，推着傅林深出了病房。
傅林深靠着墙，身体都在抖。
“可能只是短暂性的，她刚醒过来，还没看到你过，等明天再来，让她再睡一觉。”凌司夜试图说点什么，发现自己的语言太过苍白无力。
傅林深苦笑：“这话你自己信吗？”
他靠着墙滑落，躲在地上，捂着脸。
这几天怎么也睡不着，他都没觉得疲累，每天照样能够治病救人，不是他不睡，是他躺着也睡不了，他脑子里很清醒。
可他现在忽然就累了。
他扶着墙站起来，拖着脚步慢慢离开。
凌司夜站在原地，摸了摸口袋，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要抽根烟压压心里的郁结，但没有烟。
傅林深回到办公室，同事看到他脸色这么差，让他去休息室里睡一会儿。
“这会儿没什么事要你盯着了，傅大医生，你快点睡会儿吧。我真怕你熬不过明天早上。”同事说。
傅林深点点头，他也觉得自己应该睡会儿。
一定是在做梦。
睡着了梦就醒了。
可他一躺到床上，就清醒的不得了，他痛恨自己的清醒，翻来覆去没法入眠，最后还是拿出了安眠药。
他倒了两颗，又两颗，心一横，再加了两颗。
宁可这梦永远不要再做。
他去梦里就会见到那个笑颜如花的人叫他的名字：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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