恻隐之心只是一闪而过,静静看着面前的国君,阿斗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甚至,带了胁迫的意味,“请陛下回銮。”
“看来今日,我是非回去不可了,是吗。”即使年老,毕竟曾经是一代英主,即使人已经开始糊涂了,皇帝陛下最基本的反应能力还是在的,“如果我不回去,你是不是就能在这儿杀了我,然后立刻即皇帝位?”
“孩儿不敢。”现在当皇帝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吗?毕竟,自己这个皇子的身份,还得指望这位皇帝陛下给自己正名呢,“但,倘若陛下不肯回銮,请恕臣无礼。”
“好,回銮。”透过薄薄的车帘,皇帝已经听到了马蹄声,虽然听起来人数不多,只有十几骑,但,谁知道自己这个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的儿子,会不会已经招揽了南方的招募使?谁知道他到底带了多少军队来?自己身边的军队只是仪仗,又只有几百人,战斗力如何他自己清楚,他出逃还带了不少亲近的宦官妃嫔,真的开战,自己会输得很惨。
阿斗下车,多此一举的传达谕旨,只有几百人的军队回转,向长安走去,终于,在天空熹微的时候,皇帝重新回到了皇宫。
阿斗前世见过两座皇宫,一座是成都,自己的皇宫,还有一座,当然是洛阳那一座魏晋两朝的皇宫。阿斗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水转百戏的时候,那种……嗯,虽然遮掩得很好,但心底还是有种乡巴佬进城的感觉。
可,这里的皇宫,虽然只是远看,阿斗也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皇宫。什么才是萧何口中真正的“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的威仪。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这是阿斗看过的一篇华朝的文人写阿房宫的文章,本以为这一切不过是文人夸张和臆想,但此刻,阿斗竟觉得,这样气势磅礴的句子,描绘不出面前这座宫殿的十分之一。这座殿宇的楼阁高台几乎都建在云层之中,站在大殿之前,阿斗本人甚至还没有台阶旁边的围栏高,这样的皇宫,已经超出了阿斗的语言所能描绘的极限。
“主公,”阿斗还没来得及进入这间宫殿,看一眼宫中的情景,姜维似乎已经策马把整个长安跑了一圈,“主公,城门……”
“等一会儿,”阿斗抬手,看着皇帝的车驾回到皇宫,关上皇宫的宫门,确认皇帝陛下应该是听不见了,这才转向姜维,“怎么,北门告急?猃狁这会儿已经打过来了?”
“不是,但也差不多了,皇帝出逃是在前线来报潼关已破之后,恐怕不日,猃狁即将兵临城下。”但,毕竟皇帝还在这里,天还没亮,城里的百姓也还大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暂且没有陷入恐慌。但,阿斗和星彩对视一眼,如果皇帝真的走了,怕是这个宏伟壮丽的城市,也就毁于一旦。
“以皇帝的名义召群臣集议,”阿斗甩开衣袖,“我找人看住皇帝,阿维,你去城外看看长安的城墙,盘算一下这一仗究竟该怎么打,如果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我们也该早做准备。”
“是。”姜维领命离去,阿斗看了一眼剩下的几个人,抿抿唇,“阿曦,阿弋,二舅,你们谁跟宫门守卫比较熟,看好宫门,别再让皇帝跑了。”别说是他,就算是他干爹也在这儿,只怕也没办法打赢一场皇帝出逃人心浮动的仗。
“臣的小叔父奉宗是左金吾卫的部将,如今事情紧急,若要调兵,臣愿一试。”陈曦上前一步,向阿斗一揖,“殿下以为如何?”
“奉宗?”阿斗皱了皱眉,这个名字自己是真的熟啊,“你是说,陈祗?”
“殿下,认得家叔?”陈曦愣了一下,说好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圈起来养呢?自家叔父,并不是什么名满天下的人啊,怎么太子连他都认得?
“认是认得,不过他出现的这个时机实在是……”眼看霍弋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对劲了,阿斗摆摆手,“行了,先别这幅表情,现在遇见陈祗,总比咱们两眼一抹黑好得多,这样,阿弋,你跟陈曦去,顺便问问京城之中,到底还有多少兵力。”
“是。”现在情形紧急,也实在不是论及旧怨的时候,霍弋一拜,跟在陈曦身后,策马而去。临走之时,霍弋担忧地阿斗,似乎想说点什么,终究也只能叹息一声,是,跟陈祗之间的事情,现在提起来,的确是很不合适。
“我也去!”星彩跟着上了马,“我爹爹在京城还有些旧交,我帮你去看看,公嗣!”虽然那些旧交,十有八九是她打着父亲和家族的旗号交的,而且,十有八九,其实阿斗都熟。
“星彩你……行吧。”星彩已然策马远去,看着星彩的背影,阿斗还能说什么?
“这样,大哥,你入宫一趟,我和先生都不在,长安的战斗结束之前,你一定要看住皇帝,别让他跑了,他一跑,我们大家可就全完了。”阿斗握住刘封的手,这一次,哥,我可真的是把性命都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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