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那情网,任你力量滔天,坠入其中也只能乖乖成为猎人掌中玩物。
自己不过一时检点忍耐,骗得夫诸真心。待到荣华富贵时,何愁无美人?而那时,再无利用价值的夫诸便是他放纵的障碍。
乘着夫诸虚弱,柏郎杀了她。而做出痛失爱妻的模样,既得世人赞誉,以痴情男儿的姿态攀上公主,前途更是光明无限。
然而柏郎不知,失去利用价值的,不只是夫诸,还有他自己。
新婚喜气尚在,堂后却传来喜娘的尖叫,竟是柏郎死了!
柏郎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呼风唤雨的功绩让圣上心怀忌惮。
被天子畏惧,便注定了死期。
嫁公主,嫁来的却是杀手,那柏郎喝的酩酊,稀里糊涂便身首异处。
消息放出却只道柏郎不忘旧情,新婚之夜自尽。世人惊叹,文人墨客将其写入戏文,四处颂扬,倒为他圆了个美名。
出殡队伍绵绵长长,送行之人皆垂头痛哭,唯有一女子冷然一笑。
却是夫诸。
柏郎那拙劣手段如何能骗得了她,活了千年,不过将计就计,寻些消遣乐子矣。
她随他演了一段戏,却看尽人世情薄,有趣,也无趣。
只是世间缱绻的爱恋,大抵都活在戏言中罢。
是春天。
夫诸已经嗅到了春天的气息,晃动着鹿角,从小憩的地方起身,批了满身的露,便纷纷滚落脚下草丛中。春天的花,开了。从这处,往山下望,嫩桃朵朵一片粉色的清云。风起,带着花的香,夫诸仰颈欢鸣。
只是,今日不能再呆了,夫诸意味着洪水将至,她不能久留。在林中逗留一会儿,夫诸便脚踏清风轻盈掠过。夫诸喜春,爱花,却只能次次从花下而过,不曾停滞步伐。
而今日,又该去何方?
不知终途也无妨。高雅的鹿迈动精瘦有力的腿,浅色的小草被带起的风揉动腰肢,晶莹的露水四溅。她夫诸何时会为无处可去而烦扰?
夫诸的脚步被一株高大的玉兰,拦住了。
那树生的十分高大,褐色的枝干纤细,却直指苍穹,地面都顺着树根的走势而起伏,主干却平直挺拔。枝桠上的白玉兰骨朵,仿若一只只精巧的白羽鸟。花朵还尚未开放。夫诸不想走了,她的脚步留恋树下。不如,在这等等,等个一时半刻,等个一日两日?
夫诸化作人形,高挑的身材,却仍需仰望枝头的白花。“你若想看花开,等到明日,便可。”夫诸寻声而望,一白衣少女侧躺与层叠的枝干上,夫诸便知,是这棵树成的精怪。“打扰了。”夫诸微微颔首,想少女致意。白衣少女咯咯一笑,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有人肯等我绽放,花生圆满。今夜,你便歇息在这吧。”
依着少女的话,夫诸席地而坐。依然是春,生气勃勃。
夫诸突然从地上站起,回到原身,硕大的鹿角甩动起来,抵着天空乌云翻滚的一方。“这是怎么了?”白衣少女悄然出现在夫诸身侧,悄声问道。夫诸不去看她,反而抬头瞧了一眼枝头,白玉兰花紧紧的闭合。“那是寒潮。”乌云向夫诸所在的方向蔓延,寒气从地面开始渗入皮肤,白衣少女打了个哆嗦。
“抱歉,连累你了。我得与他斗一斗。”话未说完,跺跺脚便欲迎风而去,少女拦住,不让其走。“你可不可以再稍等一会?第一次有人能等我开花,许多年来,深林中都无人可赏。拜托你。”少女目露祈求。
夫诸喜春,爱花,善角斗。
“会连累你。”
“无妨。我已生长百年,无妨。”
绕着少女围走一圈,终是轻蹭其衣摆,算作允诺。白衣姑娘飞身上树,好像突然忆起什么,对夫诸笑着说,“我叫兰,顺便记下吧。”夫诸没放在心上,一心只挂在将要前往的凶兽上。
不多时,阴雨连绵,阴风阵阵,落下的雨随及凝结成霜,草萎叶凋。
夫诸与之缠斗,有力的晃动鹿角,一次又一次的顶撞。她享受这一时刻。是天生的向往,是无法改的本性。她似女子爱花,又是神兽凶残。寒潮正是闻名而来。
等角斗止,四方里,已不见绿色。好在是春,不怕没有生机。
夫诸回首,却见一树的玉兰开放。且开,且凋。那位少女错开了花时。
“你这是为何?”夫诸质问。
兰的笑容仍然灿然,身影却淡。“明日哪是花开的时候呀,三月花开,而位于深林花时推迟。人又不知。总算有人等我花开,此生短暂,也是福气。留你一日,便是一生的缘分。替你开花,正是替等花人,替我造福。”
夫诸久不语。她太贪恋春华。
山下有村民道,夫诸止了步伐啊,天阴惨,雨连绵。大水将来,声势涛涛。
东边那个古老的村落常年被一条名叫潆的大河怀抱着,世代的村民都以这条大河的滋润为生。此夜的月亮分外的明,夜格外的澄清,河水的粼粼波光闪烁着。
“吱——”夏蝉一路鸣叫,茂密的树林中突然出现了一只白鹿,它的毛色纯白,似乎在发着光!白鹿穿梭在树林里,“噼里啪啦”地撞断了不少树枝,它身后紧跟着一个男孩。男孩对它穷追不舍了一晚,只因它实在太好看!追至河边,白鹿暴露在月光之下,他才发现这只白鹿竟有四只鹿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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