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肴奉上,模糊看去竟是一张“欲说还休美人颜”,那精致的摆盘分明是一笑靥如花的女孩子!
食客们夹了一缕肉丝放进嘴里,一时持箸无言,明明没看到放什么佐料,却吃出了酸甜苦辣咸,真不愧为神厨。
犭多即为了御寒定会引火,神厨令人以冰水浇之,又以冰块围之,使热气不能外泄,狭猝的空间里犭多即就这样把自己活活闷死烧死了。
那凉水里、冰块里冻的便是调好了的佐料。
只是,食客们不知,为了捕捉神兽,饕餮楼主竟然以一个女孩作为诱饵,天罗地网之下,众人眼看着那女孩同犭多即被锁进玄铁笼子,化为了齑粉。
皑皑雪土,潋滟蔷薇自雪中傲立而生,一珠珠红得刺目嫣然,却又诡异得慑人心神。
顾岸盯着满园的魑魅蔷薇,心中隐隐发怵,他至今也想不通——她,怎么会喜欢这般妖异之物。
顾岸轻叹间,有婀娜佳人轻然而至,身姿袅袅,一双赤眸似灼灼秋水。
“赤颜,你总算肯见我了。”顾岸连跑过去,拉过佳人的纤纤细手,眼中有点点星光闪过:“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想要的,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女子睨了一眼,施然浅笑,目光却只在他的身上一扫而过,眸底有几分道不明的情愫。
不知何时,一只白蛾于湛蓝穹空翩然而至,扑棱了几下翅膀,静落在漫漫蔷薇的一支之上。
几日后的一个清早,落雪纷纷,冰寒彻骨。赤颜独自穿行在郊野的森森坟地里。手中,握着一支娇艳欲滴的赤红蔷薇。
最终,她在一座矮矮残破的墓碑前住了脚。
黄土厚雪下,里面躺着的是一位年过花甲的孤寡老人,几年前,唯一的儿子突遭横祸,葬身火海,烧的连点灰也不曾留下。
而今,总算团聚了罢,即便这儿子从未孝顺于她。赤颜轻叹一声,缓缓放下手中的蔷薇离去。
鲜山下,今年的梅花开的极盛,顾岸别下一朵小梅,动作轻熟地馆在怀中有着如墨青丝的女子鬓上。
“赤颜,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他将唇贴在她的耳畔,眼中有深深眷恋。
一早,顾岸休妻弃子之事已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曾经,他的妻子为了嫁他,不惜与家中一刀两断,抛弃了富贵荣华,到头来人老珠黄却落得这步田地。
赤颜娇笑,绕似嗔怒却又带三分打趣:“可你对你的结发妻子好像也说过同样的话。”
雪满枝头,有微风渐次拂面,她分明看到,一只黑蛾在他的头顶上空盘旋数圈,久至不落。
(三)
顾岸横死,于赏梅后的第二天。
听人说,当天夜里,顾岸正在自己家的楼阁里阅书识志,不知怎么,全身突然起了大火,引燃了整个书斋,顷刻间,火海一片。
赤颜听到这个消息时,正拿着修枝钳理着满园的蔷薇,不出所料,今早院里果然开出一只新花,已是整整八十一只魂了。
她抚鬓浅笑,世人鲜知,她乃是上古神兽犭多即,只听书中言她是灭世灾星。她嗤笑,难道这世人之心就皆是良善吗。
赤颜静望,这满院的蔷薇都是她摄来的恶魂,透过斑驳光影,她看到尽是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嘴脸。
她轻叹,终还是狠不下心让他们灰飞烟灭,只好等他们所负之人离世,携他们困居在蔷薇中的魂去赎罪。
远处,一只灰蛾翻飞而来。
自古有云,白蛾报丧,黑蛾兆亡,灰蛾传信。
赤颜一笑,看来蛾族是来给她传信了。她抬手,玉指微曲。
片刻,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是了,她已在这儿呆了近七年,是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我生于冬雪初融的鲜山,那年蔷薇开的格外早,我满心欢喜的以为是我的出生带来的福泽,不由得咧嘴大笑,而后满山蔷薇就被一把无名火迅速烧了个干净。我愣了许久方醒悟,这哪是什么福泽,老天爷不过想告诉我,任何东西都会被我的火焰毁的面目全非。
我是身带灾火的异兽,张口便是不可控制的熊熊烈火。是以我这一生从不敢开口讲话,除了初生时的一笑,唯一一次开口,便是在遇着了夏侯垣之后。
鲜山偏僻,多凶猛异兽,常年不见人烟。可我见着一个人,素白衣衫,全身唯一的武器不过一把防身佩剑,生的倒是极好看。
彼时我道行不深,血色瞳孔怎么也掩不去,怕吓着他,我不说话,顺带连眼也闭了起来。
他叫了我一声,见我不回话,接着一声轻笑:“姑娘为何装聋作哑?”我想他应是看见了我轻颤的眼睫,那是似清泉入耳的声音激起的一层层涟漪。
我悄悄睁了眼,他一点没被吓着,反而坐下同我讲了许多话。
他说他叫夏侯垣,此番是为了寻一只叫犭多即的神兽,我等着他说明原因,他却将话锋一转:“你为何不答话?你是哑巴?”
想来我一生不能开口,与哑巴也无异,便认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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