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想,脑子里的思绪乱成麻。想天上的月亮有几个,想星星怎么又亮又圆,想山下的荷花好香好香。
想…想今天碰到的和尚,好俊好俊。
“我遇见了她。”
“在沙漠里。”
天是无际而纯净的蓝,驼铃的声响枯燥而无味,像大漠里一成不变的漫漫黄沙。骆驼巨大的身躯倒下,却只堪堪投射下个不足方寸的阴影。
仰面躺在沙地之上,日光依然刺目,炽热的沙灼得头皮生疼。抬手,手指微动,解下行囊上的水袋,掌中空洞重量虽已明了,却仍不死心的将它高举。
温热的水珠滚落,却是未能湿润干裂的唇便已蒸发殆尽。
“阿弥陀佛,许是命数至此吧。”
缓缓闭了眼,天地陷入混沌的黑。
清凉触感抚过面颊,喉咙微动,不知为何却觉不出先前的刺痛。昏昏沉沉的张眼,入目是星河高悬,耳畔响着炭火燃烧的噼啪声。
“你醒了?”
手臂撑着沙地虽有些许难以着力,也还是急急直起身子转眼看去。晃动的火光里少女抬起手臂拢了鬓边散落的发,杏眼微眯眼朱唇勾出浅浅笑容。
“我看你晕在沙漠里,就把你带回来啦。”
稍远处,清泉如弯月,映衬辽远星河。一瞬,是心头莫名的悸动,懂了世人口中常说的一见钟情。
笔尖沾了浓墨,手腕翻转勾描出温润轮廓。空旷石穴中传来老者熟悉的声音,放下手中笔墨回首一礼。
“阿弥陀佛,师父。”
老者弯眸浅笑,积蓄的白胡微微抖动,他转眼环视四周发出一声轻叹,声音里怀了几分欣慰。
“你说想不出飞天之景一意孤行要返回帝京,可不出半月却又回到这地方,笔下神女栩栩如生,心下算来当初许是未走出沙漠,你可是从沙漠里遇见了什么?”
听人问话微微一愣,转瞬合了双掌附身一躬,眼底仍是那夜篝火旁侧唇角含笑的少女。
“在沙漠里。”
“我遇见了佛。”
——星醉檐箩,倾月捻婆娑,峰锦春梦无痕,暄烟酝袅袅、盏青黛,篆远风谈星明天几里,错兰枝霭白霜交综松香。拢账复绕挑中弦,吹灭闲云野鹤山河灯,悲欢朝寡夕淡出入云烟,不能报平安。秉烛夜绣风情苑,随燕歌蒹葭。唱一月光不显、长风不卷、琵琶声不绝,余域慢慢捻拢烟欲别。口中不是沙哑不是雀跃,遮瞳色涟涟,险乱了楼兰语,乱了一春帆。
——在歌明月的旧。幽幽唱说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重数。到夜阑再到东方白,你琵琶可别扰得舟厌。一宿从伞底风吹桃花扇,雨杳秋了了,弦不急操操,只顾来来回回落地瞧,瞥着树杪星稀的好。
——巘岳尽落霜,尘覆四三弦。她再弹不出小娘子相思无尽的苦,望眼欲穿的怜怜愁。连那把琵琶都不肯随她走。
清晨熹微透晓,院子里清脆悦耳的鸟叫声便传来,将人从睡梦中拉起。我抬手揉了揉朦胧睡眼,迷迷糊糊起床穿鞋,又张开手让侍女摆弄,头只垂着,合眼再睡一会。
忽的听外面说老夫人,还说什么要出去的话。顿时清醒了不少,瞪圆眼睛,端起盘盂,咕噜咕噜漱着口,又拿起盆中手帕抹脸,完事把帕子一扔,撒丫子跑出去
“母亲—母亲—!等等我—!”
母亲便停下,回过身看着我,眉头皱着。我便想起我还未梳妆,尴尬笑笑,好在随身带有红绳,便用此扎个小辫子,扎完便跑上去挽住母亲的手
“嘿嘿,母亲大人久等了,我们走吧!”
我们一路走去了西市,母亲在一个小摊贩旁边停了下来。原来母亲赶早,就是要买新鲜蘑菇啊…我蹲下身,戳戳那堆圆滚滚的香菇,抬头便看到摊主老人拿着一长杆,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横线,底下挂着盘子,盘子里放着香菇。我张大眼睛仔仔细细瞧着,心下满是好奇。老人凑前凝视这杆子许久,然后说
“十两铜钱”
母亲便拿铜钱放入老人手中。这时另外一个人也选好了数量,我看那份量放在盘上比我们这一份好似要重些。老人却报出同样的钱数,还微笑着亲手给人放菜篓子里。我顿时心有不满,囔囔道
“你这老头,怎么能这么偏心!”
“嘿诶—你这小丫头!”
却兀的被母亲敲了头,拽着到一边去。我仍自撇着嘴,问母亲为什么。母亲说
“这叫笑脸秤。那位妇人断了臂又带着一个孩子,老人许是看他可怜才多给了人家一点香菇的。也是一片心意。”
我回过头,果然看见那位妇人肩挎菜篓,单手牵着孩子走回去,她的脸上——是满满的笑意。
“别看这秤拿在手里,其实是放在心上。一头挑起人间生计,一头挑起天地良心,不可差半分偏半毫。有时看着人情冷暖,数量也就模糊表达了一些。”
“但不管怎样…,你要记住:良心偏不得。”
余辉穿过窗棂落在书案上。卖糖葫芦老汉的吆喝声从外头传来,没经住诱惑,到底悄悄溜出府买了一串糖葫芦。糖葫芦还是一如既往地酸甜,熟悉感扑面而来。随熟悉感一起带出来的还有那温暖幼稚的陈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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