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军全力出击,每日粮草的消耗比之先前避战之时,至少要多上三倍。而且此时的河南道东部,史朝义民心已然尽失。他战线拉的越长,推进的越深,粮草运输的难度就越大。”
张傪用手指在沙盘上方虚圈了一圈,说道,“可以相信,只要我军能够与叛军僵持下去。最多半月,叛军必会因粮草匮乏而生乱。”
“不过,打消耗战。也会有很大地难题。”突然间,张傪话锋一转,“其一。虽然我军耗得起,叛军耗不起。但……更加耗不起的,却是仍然滞留在徐州、泗州和海州等地的百姓。尤其是那些准备南迁的流民。”
“正如张将军所说,叛军一日不退。我军对南迁流民的赈济就无法恢复正常。时间拖得越长,饿殍就会越多。而且,叛军粮食极度缺乏之时,很有可能会行极端之法……”
“什么极端之法?”尚衡疑惑地问道。
而其他人也流露出同样的表情。
一直默默聆听的李光弼缓缓睁开双目,眉头轻蹙。
厅内的众人中,除了他,没有人真正亲历过那残忍之事,也只有他才能在第一时间反映出张傪所说地“极端”之法指的是什么。
“人……脯!”张傪眉眼低垂,沉声说道。
“吃……人?”被提点后,尚衡猛然觉醒,失声说道。
“什么?”殷仲卿等人面面相觑,一时还未能彻底接受。
殷仲卿他们远离中原战火,而且他们一般都是世家宗族出身,根本无从体会当年中原群雄混战,以至十室九空的惨状。
叛军那着名人脯“典故”,殷仲卿等人自然曾有耳闻,毕竟没有发生在他们身边,而且距今年代也比较久远,一时间根本不会想到这上面去。
“叛军当真会选择吃……人,他们就不担心上天震怒,降下天威?”张伯仪不敢置信地高声说道。
“判官,消耗战既然不行,还有什么办法?”尚衡从思绪中恢复过来,出声问道。
“主动迎战,击败叛军!但叛军兵力胜过我军,同时击败李春与徐璜玉不太现实,只能先选择其中一面加以击破,另一面则是稳守。至于该主动迎战哪一路……”张傪以深邃的目光巡望着厅内众人,似在征求意见。
“徐璜玉!”尚衡和殷仲卿异口同声地说道。
“理由!”李光弼轻捋长髯,简单明了地说了两个字。
“李春麾下有长孙裕的近万骑兵,这对我军是极大的威胁。而末将以为,要想在不损及我军筋骨的情况下击败叛军,只有实施分而化之的战略,逐一加以击破。骑兵行军速度太快,往来驰援极为方便,不利我军逐一破敌!”尚衡首先说道。
“此外,李春所攻击的彭城,是流民最为集中地地方。有这近四万流民在,我军无论是行军还是作战都可能受到极大干扰。”殷仲卿补充道。
张伯仪等人思索之后,也相继点头表示认可。
张傪转过头,与李光弼对视一眼,两人都微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就集中泗州和海州的兵马全力迎击徐璜玉。彭城方面,由李将军率军稳守,阻击李春。同时,水军负责策应彭城郡中、南部诸县。”李光弼长身而起,走到沙盘前,指着上面地几处地点说道,“此外,我有意令李光进率军……”
尚衡等人全部起身,围聚到沙盘前。
待李光弼将大体战略说完后,张傪补充道:“如果运气好,说不定在我军迎击徐璜玉时,还能寻到一路策应……”
“策应?哪里?”殷仲卿愕然说道。
“幽州!”张傪笑着说道,“元载两月前已在布置此事,如果不出意料,差不多也就在这些日子了!”
尚衡等人相继离去之后,李光弼回到自己座位上,拿起一卷文书阅览起来,张傪仍然站在沙盘旁边,思索着什么。
“郡王,奇袭沂州之事危险不小,不必让二将军亲自领军前往……”从沙盘上收回目光,张傪转身对李光弼说道,“以属下之见,侯仲庄与陈利贞二人足矣!”
丢下手中的文书,李光弼抬头看向张傪:“判官,奇袭沂州的计策是由你所拟,你自己都没信心么?”
见到一贯肃然的李光弼极其难得地跟自己开了个小玩笑,张傪忍不住微微一笑,摇头说道:“信心是信心,但孤军深入沂州,危险总是有的,属下只是觉得没必要让二将军亲身去犯险!”
“在军中,光进已不仅是本王的弟弟,他更是大汉的将佐,侯将军、陈将军他们可以犯险,他也没什么不行……”轻捋颔下短须,李光弼低声说道,“再者,跟随本王征战的这几年里,光进的武艺、治军都大有长进,为将算得上是合格,但若是让他独当一面还稍显欠缺。不多让他历练历练,日后他也就只能为将,而无法为帅。”
“郡王说的也是!”张傪点了点头,转换了一个话题,“自叛军开始反攻以来,属下心中一直隐存着一个疑惑。”
“哦?”李光弼略感诧异地看向张傪,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