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悠悠的叹了口气：“师傅，你说这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智勇他人那么好，就是去了一趟矿区，前天还跟我打电话呢，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顿了顿，她悠悠叹了口气。
感受到自家徒弟身上散发出来的死寂，王和毅心中一慌：“你不能这么想，这个世界上困难的事情多了去了，无论如何叶智勇他毕竟还活着，你也是个大夫，医院每天多少去世的人，你问问他们，如果能选的话，他们愿不愿意让自己的亲人当个植物人。”
难得听见自己师傅说这么多话，乔伊擦了擦眼角，看着王和毅淡淡一笑：“谢谢师傅。”
知道自己刚刚劝的话一点作用的都没起到，王和毅满脸怒容：“一看你这反应，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是她的错，师傅您别生气。”
房间里，一个沙哑到尾音都让人听不清的声音响起。
两人都是一愣。
乔伊长大嘴，身上僵硬无比，半晌，才艰难的转过头，看着病床上。
那双自己做梦都想再看看的眼睛，就那么冲着自己笑。
眼泪流进嘴巴里，又苦又咸。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带着凳子敲击地板咔哒咔哒的响。
叶智勇缓缓抬起胳膊，握住她的手：“我早就醒了，只是太累了，睁不开眼睛。”
“水，水。”乔伊慌忙的转身去拿水壶。
刚刚叶智勇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见，耳朵里心里全是他沙哑的声音。
看着他将自己刚刚倒得水全喝了，乔伊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王和毅早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和主治医师站在病房门口说着什么。
房间内，叶智勇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皮都紧了。
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乔伊这才坐在病床边，握着叶智勇的手不放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看着乔伊将头埋在被子里，又开始新一轮的嚎啕大哭，叶智勇有点无奈：“别哭了，大夫在门口走了又回来了。”
乔伊的哭声戛然而止。
是了，叶智勇醒之后，还没让他看大夫呢！
乔伊急忙擦干眼泪，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打开门：“抱歉，耽误您的时间了。”
大夫脸上的笑一点都不比乔伊少：“不用，他能醒，我在门口站一天都行。”
哈哈笑着走进去，乔伊脸上也带了笑。
她忘了，一个植物人的清醒，对一个医院来说有多大的吸引力。
跟在他身后走进去，见他给叶智勇量心跳、血压、抽血化验，乔伊突然就慌了。
大夫待会儿该不会在叶智勇面前说那两块碎骨头的事情吧？
她的慌张太过明显，大夫一回身，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在叶智勇绝对看不见的角落里对她眨眨眼睛，乔伊这才放下心。
等结果出来，大夫翻看着化验报告点了点头：“情况比我们想想的都要好，回头再拍个片子，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家属跟我去拿单子缴费。”
转身的功夫，他给乔伊使了个眼色，乔伊紧跟在他身后。
刚一进诊室，就见大夫指了指他对面的凳子：“你先坐。”
坐在座位上，乔伊只觉得浑身不安。
她死死扣着桌子边：“大夫，你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听她声音抖的都听不清了，大夫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这对你算不算好消息。”
“您说。”乔伊都快急死了。
见她这样子，大夫叹了口气：“您爱人的情况没有任何变化，以后不要让他做任何剧烈运动，情绪也尽量不要有波动，走路也尽量慢慢走，给两方共存尽可能争取时间。”
深吸了一口气，乔伊眨了眨眼睛：“真的吗？真的可能吗？”
“我回去仔细想了一下。”大夫一边点头，一边拿出自己之前查的资料：“这些都是外文，我也看不太懂，都是连猜带蒙的，但是我觉得是有可能的。”
乔伊将那论文接过来，一句一句的翻译出来。
她是个血管外科的大夫，就算是她再厉害，也不可能比专业的脑外科大夫更厉害。
逐字逐句的翻译完，她转头看着大夫，满眼都是期待：“真的可能共存吗？”
大夫眼中的诧异渐渐褪去：“比异物相融合的几率高，按照这篇论文说得，大概能达到，达到......”
看他这欲言又止的样子，乔伊就知道了，几率只是比异物高，但可能性还是微乎其微：“大夫，直接说吧，零点几。”
“零点九八。”大夫垂下了头。
乔伊闭上眼睛，深吸了两口气：“那他什么时候能出院？”
“再观察两天，如果情况稳定的话，后天就可以出院。”
回到病房的时候，乔伊就看见王和毅拎着包袱站在门口对自己小笑：“你继续照顾他，我就先回清沟村了。”
“啊？”乔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去哪儿？”
“清沟村。”知道她肯定是要挽留自己，王和毅抢先一步说道：“先别劝我了，你这里有这么多大夫，智勇也行了，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清沟村那边可就我一个大夫，我要是不在，他们咳嗽都能病死。”
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乔伊还是有点舍不得。
师父千里迢迢的来一次，别说好好睡一觉了，连顿饭都没有好好吃过。
目送着师父离开，乔伊扁了扁嘴，感觉有些辛酸。
“又哭了啊？”叶智勇躺在床上，见她肩膀一抽一抽的，就知道不好。
轻轻叹了口气，他柔声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抽了抽鼻子，乔伊叹了口气：“你确实不好，怎么不第一时间去医院呢？”
坐在床边，看着叶智勇，乔伊感觉自己的眼泪都已经干了。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还是叶智勇先说话了：“帮我洗洗澡吧！我现在感觉自己身上都快长虱子了。”
看着他挤眉弄眼的样子，乔伊噗嗤一笑。
是了，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两个人能说说笑笑就最好了。
想通了，乔伊脸上也带了笑：“再忍两天吧！这两天还得观察观察，等出院了给你洗。”
见她总算笑了，叶智勇松了一口气。
“再睡会儿吧！你现在也算是大病未愈，吃好睡好最重要。”
给他掖了掖被角，握着他的手，头搭在病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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