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重起的狂风,倾斜而至的漫天雨水,再度好无差别的降临在,恣意厮杀在宫室之间的人群中。冲刷下大片的血色与碎肉残肢,在奔走缠斗而血脉贲张的人体上,蒸腾起一片片烟迹,却没人能够停手,或是脱离开来,稍稍喘息上片刻。
反而是冰冷倾泻的豪雨如注,迷蒙和搅乱了他们的视野同时,也让这些生死相搏的士卒,越发癫狂和声嘶力竭。挥舞着残损、折断的兵器,声嘶力竭的斩杀,自己视野之内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威胁,直到力尽倒地,或是被其他人所斩杀。
而在海宴宫的最深处。声嘶力竭的叫喊与怒骂中,中箭泵血的卫士和陪臣,相继倒在了少年宁海公的面前;点点斑驳的殷红,溅染在他华贵金边焰纹的衣袖和下摆上,就像淡开了一朵朵梅枝花苞。又很快被更多的污泥和血色,浸染成斑驳。
而那些公室用重金招揽的绝顶好手,以优厚待遇所笼络的异士;不是力战而竭淹没在,早有预谋的甲兵阵列中;就是来不及出手或是施展手段,就被密集齐放的强弓劲弩所射杀。号称铜皮铁骨的一身横练功夫,挡不住射进眼窝的破甲椎箭。
能够掀起一片水浪入墙的排空掌,却被交错而至的投矛和飞标,扎成了肉串;拨箭如飞的银色枪花,仅仅坚持了片刻;就被投出的布帐缠住,随着漫天飞舞的破片,被刺杀当场;号称一字电剑的,更是屈辱而悲催的,死在数面手牌夹击间。
所谓能够鼓起一阵狂风,吹的人睁不开眼的异士;才刚刚作势一举手,就被迎面数柄手斧和短刀,劈削断了双臂惨叫滚倒。擅长双臂化肉刃,轻易斩断树木的铁臂奇人,也抗拒不了真正刀兵的对抗,就被挥舞的铁锏砸断,挑起在枪尖上。
反而是那些来自狮子洲的留宫卫士,在这些本地的叛乱者面前,还能够坚持的更久一些;被刀剑贯穿身体时,依旧能够怒吼着尝试反击,或是试图用最后的气力,拖住这些悖逆之徒;好让世代侍奉的主君,能够多逃出几步,跑得更远一些。
身为国朝屈指可数的宗藩之长,光海公室在狮子洲奠定基业近百年,数代人统治的光景和威仪;让他们拥有了数以百万计的臣民,世代尊奉的分家、内藩、世臣,藩士;动辄可以调集起成千上万的大军,然而在这一刻时光,却是无能为力。
或者说,少年宁海公曾拥有的显赫身份,举世无双的尊贵血脉;一言而决万千人命运的,无上的权势地位。在这些反乱护兵的赫赫凶威面前,却毫无一丝用处。他只能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残余下臣与护卫的拼死阻断之下,没命的奔窜。
就因为他的侧近,有人听信了苏离墨的鬼话,突然反水打开了门楼的过道。因此,他的金冠掉了,发髻被射穿散掉了,织金锦袍也在连滚带爬的跳逃中,变成的一条条破布丝缕。然后,赤脚跛足的他,突然间就一脚陷下,扑倒在泥泞中。
然后,还没等他从满地污泥中,手软脚软的撑起身子;突然就有一只大手抓住发端,粗暴将他强行提拎起来。也让这位少年主君,重新看见了,满脸讥笑与阴郁的苏离墨。而他最后的陪臣和卫士,也生死不明的横倒在不远处,或是被擒获。
“主上,何须再跑。”而后,在绵密雨水的浇灌下,银发的苏离墨,慢条斯理的嘲讽道:“卑臣虽有不敬,但还不至于要了,主上的性命,毕竟,您还有大用处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只是卑臣尚有些疑问,您是何时看出的?”
“看……看出什么。”下一刻,满面污泥而狼狈不堪的宁海公,却不明所以的艰涩反问道:苏离墨却是挑起眉梢道:“自然是,在日常里,看出什么的破绽,欲将我差遣出去,打发远离了海宴宫?”下一刻,他俊美的容颜逐渐的阴沉下来。
因为,在此刻宁海公惊惧亦然的眼中,只有茫然无措和不明所谓。下一刻,他突然就失声大笑起来:“可笑……真是可笑,原来,你真的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却枉费了我自小就隐忍多年,到头不惜暴露身份,亲自掺进这场该死的是非中。”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他囔囔自语的下一刻,冷不防就拔刀刺向宁海公眼睛。随着尖锐的惨叫声爆发,擒拿和挟制住少年主君的粗壮士兵,突然毫无征兆的当胸斜斜断裂;随之一起断开的,还有苏离墨持刀的小臂,喷溅的宁海公满头面。
与此同时,他突然感到自己,天旋地转的腾空而起;随即就在一片惊呼和叫嚣声中,砸落在了一片瓦顶上;当场摔的七荤八素、视野模糊。只能隐约看见,聚集在下方的那些叛乱护兵,像是炸窝一般的四散逃开,却接二连三的冒血、碎裂倒地。
而低头捂着断臂的苏离墨,更是没逃出几步,就被雨幕中突现的一个黑色身影;一把捏住脖子,擒举在空中,就像一块风中飘摇的破布般,努力挣扎着……然后,身心俱疲的光海公,就这么昏死过去。与此同时,海宴宫前庭的声嚣也逐渐平息。
就像是突然间,风声雨声、厮杀与惨叫声,都骤然停滞了。或者说,原本瓢泼直下的雨水,在短时间被无形的力量干涉着;突然消散和退让出一小片范围。也由此露出了,从长街上浩浩荡荡,奔涌而至的一只军队,正高举代表海东公室的旌旗。
而作为公室当主的爪印旗,更是被挺举在军队的最前端;见到这一幕的乱战士卒,也不由自主的为之所震慑,短暂的退让和相互脱离了接触。同时,对着这只外来的人马,纷纷转向列阵和聚集成团,作出了戒备和迎战的姿态,然后就被冲破。
随着,一声响彻四野的呵斥:“滚开!”那些聚集在宫门和前庭,重重牌楼之间,相互对峙又彼此戒拒的交战士兵,突然就像疾风吹过的麦野一般;成片成片的翻倒、扑滚在地。然后又被一拥而上的东海将士,当场镇压和控制住,解除了武装。
仅有少数隐藏在角落里,试图负隅顽抗;或是重聚在门楼上,螳臂当车的少数人;就在冷不禁的连声呵斥之下,瞬间摔飞了出去,或是被扯落下城楼来;摔成血肉模糊的一团。而后,四面八方汇聚来的雨水,又冲刷着宫苑间,相继冒出的叛兵。
让他们目不能视,行动迟缓的慌乱之间,迎面就被东海士卒,给冲垮、淹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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