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穆云染自己知道，她的心中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和痛苦。
“三皇子最后究竟为何而死？”
这是穆云染最想知道的事情，她抬起头看着淳于知，脸上写满了疑惑。
她始终没有见到楚胤恒的遗骨，便不肯相信他已经真的死了，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若不是今日聂景云询问自己，淳于知这一生都不愿再回想起在雁门关打仗的日子。
彼时的雁门关还飘着细雪。北风如刀，火光如星，几乎要把整个雁门关吞噬。
楚胤恒的部下都不是酒囊饭袋之辈，就算是他们中了敌人的奸计，被朝中皇室出卖。也没有一个人肯心甘情愿的投降。
他们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直到手中的刀剑全部被敌人卸下。他们选择义无反顾的葬身在火海之中。
没有留下全尸，也没有留下姓名。
那天的风刮的很大，有无数人都留在了雁门关那场熊熊大火之中。
“那三皇子呢？”
穆云染开始变得急迫起来，好几次想要站起身来，怎奈她的体力不支，最后只能重新在椅子上坐定，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角。
淳于知伸出手捂着自己的脸，不停的摇着头。
“军营中的李副将原本答应为我们做内援，谁知竟然在最后关头反水救下来三皇子。”
楚胤恒原本想逃出去，但是楚胤尘早就命人死死的盯着他，他刚刚骑马逃出军营，楚胤尘便接到了消息，和淳于知两人一起前去围追堵截。
楚胤恒毕竟是三军主将，若是取了他的项上人头交给燕王，一定是大功一件。
淳于知没有多想，跟着楚胤尘一起追到断肠崖口，才将楚胤恒逼上了绝路。
“三皇子宁死不屈，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淳于知抽噎了一下，不知道是心怀愧疚，还是被楚胤恒当时的精神感动，亦或者是形势所逼，他不得不装装样子。
“他眼看我们逼得紧了，不愿成为敌国的俘虏，最后直接投崖自尽。”
穆云染的脸上先是露出诧异，随后不停的摇着头。
“你是亲眼所见三皇子跳崖自尽？”
淳于知点了点头。
楚胤恒跳崖之后，他们担心会有生还的可能，命人在崖下寻找了三天三夜，还是一无所获。
“崖下是深不见底的鳄鱼潭，怕是三皇子已经沉入潭底被鳄鱼撕咬殆尽。”
听到淳于知这么说，穆云染感觉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一样。
她坐在原地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聂景云连口大气都不敢出，他已经让太医随时在殿外待命，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也好尽快医治。
大约是提着一口气，穆云染竟然撑了下来。
她只是轻轻的眼角的泪水擦干净，对着淳于知点了点头。
淳于知浑身已经湿透，五体投地对着聂景云。
“末将罪该万死，还请皇上降罪！”
聂景云看着穆云染，想将淳于知交给她来处理。
谁知穆云染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淳于知先下去。
淳于知不敢相信穆云染竟然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直到聂景云开口让他退下，他这才战战兢兢的起身离开。
“云染，我费尽心思弄清这件事情，如今又差淳于知将此事和盘托出，让你亲耳听到淳于知的供词，是为了能了却你的心愿。”
聂景云走下来殿，伸出手拍了拍穆云染的肩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云染，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总是如此，不肯放过自己。”
穆云染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站起身来向后退了两步，跪在地上对着聂景云行了个礼。
绘春原本想过来搀扶她，却被穆云染推到一边。
“若不是有你相助，我也不会得知那日雁门关战役的真相。今日我向你行跪拜之礼，不仅是为我，也是为了三皇子。日后不管如何，天上地下，我们都不会忘了你的恩情。”
聂景云听完穆云染的话，赶紧走上前将她扶起来，替她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假装一脸埋怨的看着她。
“你我之间又何必说个谢字，只要你的身体能早日恢复，不管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穆云染的脸色更差了些，或许是刚刚受了刺激的缘故，不过她能挺到现在，聂景云心中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穆云染看着大殿之外，阳光照在日晷上。投射出时间的影子。
“刚刚听了这么多的事情，是该好好休息了。”
聂景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直往北便是楚国的方向。
如今已经知晓了雁门关的真相，楚国的将士们就不算白白牺牲，这世间永远都会有人记得他们的功名和牺牲。
那天卫国下了一夜的暴雨，皇后的身子虽然好转，但还没有完全康复。
“皇后娘娘病的这么厉害，再这么下去恐怕真的要出大乱子。”
杜鹃眼看自己的主子病的糊涂，心里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披上斗笠便出去寻找当值的太医，让他为皇后娘娘诊治病情。
但是自从穆云染病倒之后，聂景云便将太医院轮值的太医全部差遣到穆云染的宫中，生怕她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杜鹃吃了一个闭门羹，回来坐在皇后的床边不停哭诉。
“都怪那该死的楚国皇妃，若不是她总是缠着皇上，我家娘娘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皇后昏迷不醒中拉着杜鹃的手，让她不要胡言乱语，还不忘喊着聂景云的名字。
越是如此，杜鹃心中越是心疼。
她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为皇后出这口恶气。
聂景云也没有想到，穆云染竟然会自寻短见。
他正在书房中看书，杜鹃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将皇后昨天夜里病了一夜的消息告诉聂景云。
聂景云的眼睛都没有离开手中的古书，脸上也没有丝毫心疼的神情。
“如今皇后的情形怎么样了？”
“今天早上退了烧，但还是起不来床，整日靠参汤吊着气力。”
聂景云点了点头，继续看手中的书籍，差点忘记杜鹃还跪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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