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无忧一扭头,攀上旁边被吵醒的一黑一白两匹马,便带着党项王往襄阳赶路。
俩人并马上了官道,却没走多远,就被一伙站在路中间的人拦路。
那帮人各个身穿甲胄,牵着披甲的战马,人与马身上的铠甲都在破晓的日光下,被照的直泛光。
为首的是个戴黄金面具的武将。
是元子烛。
元无忧瞬间就有些慌不择路,暗道遭了,可这时候再调转马头,绕路也不赶趟了啊。
而且身旁还有着刚捋顺了毛的傻狼,元无忧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对舅舅露怯,他本就心思敏感容易自卑,如果她刚树立起来的可靠形象崩塌了,万郁无虞恐怕又会崩溃,不可控。
而元子烛目的明确,直接截停了俩人。
随即负手而立,斜睨一眼元无忧身旁,与她并马而行的少年,便从面具底下哼出一声:
“你俩这是又好上了?元既晓,你还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吗?”
舅舅这句发问,得分两段回复。
因刚把自卑敏感的小狼崽哄的阳光灿烂,元无忧第一个想到的,是怕他大方承认俩人的关系,恐怕他还不知道元子烛对其的敌意。
但元无忧随即就否认了这个念头,毕竟万郁无虞在她面前一直乖顺懂事,应该不会恃宠而骄,给她惹事吧?
元无忧下意识扭头,看一眼身旁的少年,见他一脸严肃,也看向她,俩人四目相对后,他却垂下眼去,双手无措地攥紧了缰绳。
连他右耳的长流苏耳坠都蔫巴地垂着。
她心头瞬间凉了一截,完了,这小傻狼又成了垂头丧气的小狗。
见不得心上人受委屈,元无忧果断把话揽到自己身上,正色道,“我被周国人围殴,多亏党项王相救,他这是要送我去襄阳呢。倒是舅舅,你怎么来了?”
元子烛凤眼阴鸷。“这么说,你俩只是恰好遇见,袍泽之谊?”
“……那也说不准,倒是舅舅,我危难时不见你来,这会儿兴师问罪这些私事,是受谁挑唆了?”
“皇上的羌人贵妃,厍贵妃告诉我你被党项王掳走了,让我来救你。”
元无忧拧眉怒目,
“纯属诬陷!倒打一耙!我倒怀疑她在宇文…皇帝那也是这么挑拨的,怎么厍贵妃这么受宠吗?都能找到你那?”
元子烛不管她口中说什么,依旧我行我素走到元无忧马下,“跟舅舅回家,当面对质。”
元无忧摇头,张口欲言,他又阴沉道:
“还是说,你要跟这个勾结了西域邪魔,屠杀穰县百姓的白眼狼走?”
“舅舅你……”
“回答我!”
“你说话太冲了。”元无忧沉声续道,
“他六岁就跟着我了,跟我相处了十年,我还不了解他吗?他不是我的亲人胜似亲人,更是唯一的。”
这话听得元子烛一噎。
只满眼狠戾地,沉声怒道——“你胡闹!”
元子烛愈发觉得,自己从前就是被这小子的可怜样儿迷惑了,明明宇文怀璧是外甥女名义上的童养夫,可是从小到大跟在她身边的,却是这个从柔然赘到党项的万郁无虞。
而北齐兰陵王高长恭,是人尽皆知的跟她有婚约,可是眼下他外甥女,口口声声都把这小子当了“唯一”!太过分了!但他只敢在心里暗恨,又不敢当面发作。
倒是万郁无虞听了,瞬间凤眸一亮,满眼深情地、凝望着身旁的女国主。
元子烛又扭头看万郁无虞,语气讥讽:“党项王怎么不说话?哑巴了?之前在淅阳大殿上,你骂我们的时候嘴皮子挺利索的。”
被劈头盖脸,点名道姓质问的万郁无虞,凤眸瞬间阴寒锋利,仗着坐在马背上,与元子烛四目相对时,满眼居高临下的睥睨。
但他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华胥国主,所言非虚。”
元无忧忽然从胸甲里掏出一沓信函,递给身旁与她并肩的少年。
“劳烦你先去襄阳,帮我给于太守送信。我跟舅舅说完就跟上。”
万郁无虞愕然看向她,顺手接过信函。只觉厚厚一沓,不禁皱眉,“送的什么信?这么厚?”
“厚的那沓是兰陵王给的,…回忆录。你别拆开,薄的那张是我要跟于太守说得话。”
万郁无虞眉头一挑,“他向你自首的认罪书吗?”
“……差不多。”
他一边把那沓信顺着衣领,往自己胸甲里掖,一边道:
“不用特意说,不让我看他写的那封信,两封我都不会看的,我没那么不懂事。”
瞧着身旁这乖顺的银甲少年,光看他的相貌外表只觉得他老实敦厚,可元无忧最清楚,他这副傻狗好驯的样子,只限在她面前。
但凡元无忧一眼没照看到,万郁无虞就指不定去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灭绝人性的事了。
“啧。”元子烛双臂环抱,凤眼高抬,
“我的好外甥女,你有点像调虎离山,让他金蝉脱壳。”
元无忧也不理会舅舅,只拍了拍身旁少年冷硬的犀皮肩甲,小声嘱咐:“路上慢点,注意安全,送信不着急。”
少年党项王便笑眼弯弯地应声,先跟元无忧道别:“你快点跟上来。”
随后又规矩地和河阴王抱拳作揖告了辞,这才催马走了。
只留下坐在马上的外甥女,和站在马下仰望她的燃犀舅舅。
元无忧自己翻身下马,向舅舅作揖行礼。
“舅舅此来何事?”
“你俩这举止,他看向你的眼神,可算不上清白。”
“舅舅多心了吧。”
此时俩人面对面站,元无忧能嗅到从元子烛身上传来的香气。是山茶花香,但又不止山茶,应该还有别的香料,就凝成一股清雅又沉稳的幽香。倒是符合他的年纪身份。
而高延宗身上的香气只有山茶,也是少年气十足的清馨甜腻,和元子烛的香明显不同。
“不是舅舅说你,三岁看老,这白眼狼不好驯,要是被他骗了感情,有你哭的时候。”
元子烛的嗓音天生雍容悦耳,素来夹腔带调的委实优雅,且听着年轻,让元无忧一直以来忽略了他的年纪,连长辈的界限都有些模糊了。
“舅舅别管了,我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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