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陛下好手段，臣输得心服口服。”
宇文化及仰天长笑，说不尽的悲戚苍凉。
事实上，早在行动发起之前，宇文化及就已深知，他成事的可能性不高。
纵然能成功弑杀杨广，亦无法面对岸边军队的攻击，以及天下群雄的敌视。
无论怎么说，杨广都是名义上的大隋之主，即便如今乱象已现，各地阳奉阴违，也无人能反驳。
甚至假若他真成功，大隋群雄暗地里弹冠相庆，面上却不得不表露悲戚，并率军讨伐。
世事就是如此，先出头的椽子先烂，宇文化及除了给他人予以便利之外，恐怕也无太大好处。
但他之所以如此做，其中的缘由，恐怕他自己也不能彻底说清。
人性本就复杂，每个人的想法都有所不同，甚至每个人不同时刻也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想法。
宇文化及一向自诩才高，不甘屈于人下，他所追求之物也不一定就是最终的胜利。
或许单单只是一刹那的辉煌，能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就足以让他心驰神往。
但种种猜测，也终将随着宇文化及的逝去，而显得不再重要。
因为他并未成功，杨广安然无恙，大隋还远未到盖棺定论的时候。
大笑过后，宇文化及好似已到了弥留之际，强提最后一口气，向宇文成都道：
“成都！”
“好好为陛下效力，扬我宇文阀威名。”
话音落下，宇文化及闭上了双眼，手中冰玄宝刀脱手而出，轰然落在地上。
宇文成都眸中闪过一丝黯然，纵然双方身处对立面，二人总是血浓于水的兄弟。
眼见兄弟在自己面前逝去，无论是谁心中都无法平静，宇文成都更是如此。
心中一丝念头闪过，宇文成都面上流露些许惭愧之色，转身走到杨广身前，毅然跪拜道：
“陛下！”
“臣欲为兄长安葬，恳请陛下准许！”
宇文成都深深将头低下，他知晓他本不该提出如此要求，宇文化及犯上作乱，意图弑君。
无论哪个君王，都绝无法原谅，弃尸荒野已是万幸，更为常见的是挫骨扬灰。
以杨广的脾性，这般处置宇文化及的可能性极大。
却不曾想杨广只是轻轻一笑，很是轻易就同意了宇文成都的请求。
并亲自走上前，将宇文成都扶起，幽幽道：
“成都如此重情义，朕怎会不成全！”
“朕准你三日假期，回去好生安葬宇文化及。”
“待三日之后，再来朕身边报到不迟。”
宇文成都霍然抬头，心中感激不已，再次深深叩首道：
“谢陛下！”
杨广淡然一笑，与萧美娘相视一眼，方才开口道：
“成都！”
“听闻你传承兵家，为兵家正统传人。”
“武道仅是你闲暇时，锻炼体魄所修，此事可真？”
宇文成都面露惊异，似乎没想到杨广竟也知晓此事，但亦没多想，当即点点头道：
“正是如此！”
“臣游历天下时，得一异人相授，传承兵家大道。”
“但武道亦万分重要，不同于其他学派，我兵家与之最为相合，两者相辅相成。”
“只是相比兵道，臣之武道实力却是不值一提了。”
杨广点点头，心下了然，早在宇文成都奉宇文伤之命，来二人身旁之时，萧美娘已调查了此人。
发觉宇文成都，曾多次化名从军，皆在战场上有相当亮眼的表现。
只是每当大战过后，他总会无声无息消失，军中名册上也从未有他出现的痕迹。
这当然是宇文阀的手笔，寻常之人绝不可能查出，但对萧美娘而言，并不难知晓。
也正因这异常举动，萧美娘怀疑宇文成都，是当世少有的兵家传人。
她立刻将这一消息告诉了杨广，并提议将宇文成都，同寇仲、徐子陵一般培养。
只是事不凑巧，当时宇文化及意图叛乱的消息，也被萧美娘探知，此事就被暂且搁置。
他们并不知晓，宇文成都是否也参与了此事，还需等到宇文化及阴谋暴露，才能彻底判定。
令他们感到欣慰的是，宇文成都不仅并未参与，还同宇文化及决裂，彻底表明了自身态度。
这也显示了宇文阀的倾向，同独孤阀一般，他们还是看好大隋能在杨广手中复起。
想通了这一点，杨广、萧美娘再无疑虑，心中也打定主意投桃报李，大力栽培宇文成都。
心中思绪闪过，杨广面上不露声色，好奇问道：
“果真如此？”
“成都，可否为朕介绍一番？”
“朕早就对此心生向往，却总是缘悭一面。”
正如杨广所说，兵家传人素来为各大皇朝喜爱，尽皆战场上的不世利器。
可惜一直以来，仅有秦地有相当数量问世，其余皇朝皆凤毛麟角。
时至如今，纵然是大秦，也因战乱折损严重，多年不曾有兵家传人出世。
宇文成都一愣，思忖了片刻，方才缓缓答道：
“陛下既想知道，臣自然知无不言。”
“我兵家传人之所以稀少，皆因为修炼条件苛刻，需要独特的体质。”
“不仅如此，于我兵家而言，战场才是最佳的修炼之所。”
“倘若没有它，天下尚处太平盛世，绝没有我兵家出头的余地。”
“其中皆因为，我兵家修兵戈之气，其中共分两脉，一脉主统御，统帅千军，纵横睥睨。”
“一脉主陷阵，豪情铁血，勇冠三军。”
“二者同出一源，却也有不同之处，前者修玄兵气，唯有统帅三军，百战百胜，修为方能突飞猛进。”
“后者修戮戈气，每当冲锋陷阵，斩杀敌将，以无尽杀戮，来证就自身道途。”
“除此之外，身处战场之中，空气中弥漫的杀伐气息，亦是最大的滋补。”
“故一直以来，每逢乱世，方有兵家传人频出。”
听完宇文成都所言，杨广默然点头，心中自然别有一番感慨。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多玄妙之处，不愧是能传承数千载，与武道争锋，却始终屹立不倒的千古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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