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雪没再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看着海面的远处。
在太阳光下，海水波光粼粼，我看到她整个身体都高挺的侧面，“真幸福。”
“少喝点儿吧，老同学。”我笑着说，“酒这个东西，喝得太多了，就会变得十分危险。”
尹雪摇着手中的酒，“我知道，但不是有一句话么，富贵险中求，有危险，才能让自己强大。”
我不认识似的看向她，“你这是歪理。”
她没吭声。
我又道，“我刚刚没和你打招呼，你没生气吧？那种场合，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和你打招呼，怕对你影响不好……”
“怎么不能？我们只是老同学，没有任何其他关系，能有什么影响？”
她说得不够坦然，我听她语气都有几分颤抖。
“对，是我多心了。”
“我跟王处说了，我说你是我老同学。”她看向我，“他还问我，你做什么业务，王处是个很喜欢让别人欠他人情的人，所以他若想要办什么事情，就很容易了。”
我接过她的话，“难怪高总对他客客气气。”
“一会儿王处要是问你什么，你就活络一点，别看他一个小小的处长，在海市的人脉却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她喝了一小口酒，“你一定很好奇那个李部长吧？”
我没反应过来：“哪个李部长？”
随即想了起来，那个在尹雪出租屋出现的男人，李部长。
没想到尹雪会主动提起，但我也没有显出我的好奇心，只顺了她的话，“哦，我记起了，他离职了吧？”
“没有，我换了一个公司，就是现在的公司。”尹雪始终没看我，“是李部长介绍的。”
我这下有些好奇了。
那男人是玩儿腻了，便把尹雪往外推？
尹雪好像没有能诉说的人，所以见到我，很迫切的想要把自己的苦楚倒向我：“他的太太知道了他和我的事。”
“那你……没事吧？”
她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很多电影情节里，正宫发现了小三儿的存在，都会泼一些硫酸，或者甩一沓钱，让小三儿离开她的男人。
“我能有什么事？”尹雪邪魅一笑，“因为是我把我和李部长的事告诉给他太太听的。”
我愣了愣，像看怪物一般的看着她。
迷惑，不解。
“我很讨厌他。”尹雪又看向海面，“我也讨厌我自己，我实在忍受不了那样的自己，所以在我做了这件事后，我突然就觉得轻松了，当然，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是我说的，单位里也没人知道我和李部长的关系，但李部长害怕了，他把我打发走了。”
我还来不及吭声，又听她激动起来，“可我没想到摆脱了李部长，却又会遇到另外的李部长，他们像吸血鬼一样的攀附着我……”
“老同学。”我打断她的话，“如果你真的想摆脱这些人，那你就自己换一份自己想要的工作，做自己擅长的事，找到自己满意的工作再上任。”
“我能同意，我母亲也不同意，这可是国企的工作，是能够说出去让别人羡慕的工作！”
尹雪走不出她母亲的阴影了。
她始终活在别人的看法里。
这是一种悲哀。
如果有一天，她能恍然大悟，那她才会为自己而活。
她很夸张的喝完剩下的酒，这时我看到王处长出现在甲板上。
他向我们走了过来。
他手上没有酒，但眼睛有些红。
他直勾勾的看着尹雪，仿佛想要把尹雪吃干抹净。
尹雪的衣着实际有一些保守，穿的裙子也是过了膝的长裙，但就是这样保守的穿着，也更能凸显和这艇上的女人区别。
我也很能理解王处对尹雪的觊觎。
“王处，您喝好了吗？”尹雪脸色一变，但又很快堆起了笑。
尹雪在这个如熔炉一般的社会里，学会了谄媚和逢迎。
王处没有笑，依然很严肃，只是走到尹雪身边，看了我一眼，问道，“听说，你是小尹的同学？”
“小学同学。”我也笑着回应。
我也学会了逢迎。
这世界没有绝对讨厌的人。
只要对自己有利的，我们都要学会逢迎。
“有女朋友吗？”
我知道他这一问是什么意思，我点点头，如实回答，“有。”
“你做什么业务的？”
“软件，计算机方面，只要相关的，都可以做。”其实在酒桌上，我已经自我介绍过，但他没在意。
我手刚伸进兜里要递出名片，便听尹雪说，“王处，我有他的微信，要不我推给您？”
王处深深的看了尹雪一眼，看得尹雪脸色都变了。
尹雪一定很惶恐。
她以为惹恼了王处。
但两秒后，王处笑了笑，“好。”
“王处，就不劳尹雪费心了，这样，尹雪把您的微信推给我，我来加您。”
王处冷淡道，“都行。”
尹雪趁热打铁，当场就把王处的微信推给了我。
刚加上，高启富便走了出来，对王处道，“王处，我给您和小尹点了首歌，大家都等着呢。”
王处露出不易察觉的笑，一声不吭的往里走。
尹雪则愣了一愣，待王处的身影消失在我们眼前后，尹雪咬了咬唇，突然问我，“南天，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
“并不，尹雪，不管你如何选择，我都能理解。”我顿了顿，又道，“但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找回你自己，做不顾旁人眼光的，自己认为舒服的事。”
尹雪没有点头，但眼神滞了滞，便快步走了进去。
我没有进去，依然看着那海平面的波涛。
它们渐渐趋于平静。
不一会儿，我听到舱里传来一阵歌声。
王处不伦不类的美声，让我生厌。
尹雪细微的，好像并不情愿扯开的嗓子音，却让我十分难受。
我在外面待了很久，这歌声把本来想给冷西打电话的好心情给浇冷了。
晚饭是在游艇上吃的。
回到住的地方，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尹雪本来背着包是要回自己家的，但王处不经意的跟高启富说，他喝醉了，需要人照顾。
高启富是什么样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他跟尹雪说了什么，也许，他只是对尹雪说，把王处送到住处，他就送尹雪回去。
也许，他对尹雪分析了利弊。
总之，尹雪同意了，她坐上了王处的那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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