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树枝上的积雪一阵纷纷扬扬,朝下飘落。薛平平一惊,一颗心儿顿时呯呯呯弹跳起来,冷汗也在瞬间冒出,所有的意识突然成空,紧紧抱住大树树干呆呆地看着下边冒着风寒追寻而来的凶徒。
好在突然刮起一阵旋风,空中飘落的雪花和地上积雪也刮了起来,正向来人袭去。
一群人急忙侧身掩面,避过风雪。待这阵风雪过去,又骂骂咧咧地朝前奔跑,忽然间只听有人惊呼:“这狗怎么死了?”另一人蹲下一看,骂道:“被人开了膛,一定是那小贼,弟兄们,快追!赶快做完差事好回去过年!”另一人骂道:“他娘的!都大年夜了还得出城来,连个年也不得安生,抓住这小贼我一定砍他几刀出出气!”“你要砍他也得等头儿审完了……不然可有你好受的……”看清前面两个岔路,这一小队十几个人便分开追去。
薛平平见追兵远去,方才回过魂来似的,急促地喘息几下,再朝那些凶徒离去方向观察一会儿,见确实已经远去,便急忙爬下树来,正要离开,腹内一阵鸣响,再低头瞅一眼那条死狗,念头一转,便上前将死狗拖起,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那雪地上的痕迹,心内紧张地思索着消除痕迹的办法,却见大雪落下,迅速将痕迹盖住,方才松了一口气,左右观望一下,又小心翼翼地拖着那条死狗返回破庙。好在大雪纷飞,确实能将他一路上的踪迹给迅速地覆盖在皑皑白雪下面。他又极其警惕地观察一下破庙内状况,并无异常,便拖着死狗来到破庙前面的一个雪坑旁,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将死狗在雪地中洗剥干净,砍成几块,狗头内脏什么的不要,统统扔在土坑里,不一会儿落雪便将之完全覆盖;剥好的则拖回破庙,又在庙外砍一些树枝,抱回庙后又拆下仅剩的破案子,掏出火镰便生起火来;又把狗肉割成数块,便用木棍挑起烧烤。篝火熊熊燃起,他身上才逐渐有了些暖意,紧紧身上的破衣烂衫,又从怀中掏出那张皇榜细看, 一边看一边翻着狗肉。
那皇榜用料极其考究,质地柔韧细密,明显不是纸做的,却像是丝织品;字行唐楷,方正圆润,肥硕大气,是善书颜体者所书,落款处加盖皇帝宝玺。
“——难怪叫皇榜呢,原来当真是皇帝老儿出的榜文。”薛平平一手拿着皇榜煞有介事的对着火光细看,一手转动着狗肉,看了许久,却也没看出个什么道道来,心下细细思量。却听篝火上狗肉嗞嗞作响,扑扑声响中火光灿灿,急忙转头看去,却见篝火熊熊,肉香四溢,烤出来的油脂落在篝火中,便蹿出一朵朵火花来。炽热的暖意朝四下传开,狗肉被烤得滋滋作响,泛出阵阵肉香,多少天来的饥寒交迫方觉得缓解,急忙将皇榜团巴团巴塞进怀内,将烤好的狗肉取下,又换了一块上去。
他将烤好的狗肉举起来,长长的呼吸一下,闻着扑鼻诱人的肉香,颇有些馋涎欲滴,这才满意地自言自语:“闻到狗肉香,神仙也跳墙!”放到嘴边正要大快朵颐,忽听那破烂的泥胎竹筋神案后面一阵奇怪响动,急忙拔出匕首:“什么人?赶快出来,不然小爷要飞刀侍候!”
“别……别……”一阵怯怯地声音传出,从神案后面慢慢站起一个慌乱惊恐的瘦小身影,“大哥,千万别放飞刀,我……我……我出来……”
那人慢慢走近,火光映照下,只见他单薄的衣衫破烂脏污,头发散乱,瘦削的脸蛋和薛平平一样黑灰满面,一双大眼睛却生得极美,如两只卧凤之形,眼睫细长浓密,眼眸明亮清澈,灿灿生辉,两道细眉如灰云一抹,高鼻梁小嘴巴,看面相倒是极其俊俏;再仔细打量打量,却是与已相若的一个少年,只是瘦弱的几乎能被一阵风给刮跑,一边走一边瑟瑟发抖。
薛平平放下心来,收起匕首:“我还以为是那些坏蛋,你躲在那里干什么?”
那少年仍自胆怯地回答:“我……我……我没家了,没地方可去……,大……大哥,别赶我走,好吗?”
薛平平心下黯然,心道这又是一个被这乱世给祸害得家破人亡的可怜孩子,便摇摇头低声答道:“这又不是我家,我干吗要赶你走?再说了,就是我家又怎么了?”上下打量他一眼,自嘲地笑笑,“天下穷叫化是一家,来,坐下烤烤火!”
那少年感激地凑到篝火旁边:“多……多谢大哥……”站在火边,仍不由自主地打个冷战。
薛平平把才剥下的狗皮扔过去:“小兄弟,披上挡挡寒。”
那少年顿时一个激灵,浑身一颤,朝后踉跄着退了几步。
那狗皮随即落在地上,薛平平眼眉一挑,瞪大眼睛瞅瞅他,突然撇撇嘴一笑:“呵呵——都冻得不如狗了还嫌弃这嫌弃那啊?”
那少年急忙辩解:“不……不……不是嫌弃……是……是……”他见薛平平身上同样衣衫单薄,破烂不堪,低下头有些羞愧似的,“坏人太多……是……是害怕……我……我……有……有一点点怕……害怕……”随即又急忙解释,“大哥……我……我不是说你……”话未说完,他腹中传来一阵咕咕声响,不禁看着薛平平手中的狗肉咽咽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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