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音乐比隋唐时期要发达的多,但会作曲的也不算多。要不然终两宋三百多年,也不会只有寥寥几百个词牌,即使后来再加上元明清的新创,总共也不过一千来个,但最常用的也就一百多个词牌,如忆秦娥、青玉案、满江红、沁园春、水调歌头、贺新郞之类。北宋时期的柳永柳三变,凭什么能让那些风尘女子奉为上宾?就是因为他既会写词,更会谱曲!那些曲牌词牌留传到后世,变化更多,有些便成为戏剧中的戏曲曲牌。后世中我国各种戏曲数以百计,但其唱腔都有固定的曲牌,戏不同唱词不同,但其中的唱腔则可能是用的同一首曲牌。京剧、豫剧等戏曲都有许多曲牌,更早些昆曲之类其唱腔中所用的曲牌更不用说,元明清杂剧中如关汉卿、王实甫、汤显祖、孔尚任等伟大戏剧家所做的各种戏剧,原着中都有各种曲牌,有的曲牌名与词牌名都是一样的,有兴趣的可以看看原着。
如今正逢乱世,人口调零,会作曲的文士少,谱出来并能流传出来的新曲更少,太常寺哪怕出了新曲,那也是朝廷大典、宫廷饮宴等处所用,论不到外面行院杂耍班子这些伶人,就是能得到那些曲谱,也不合他们出来演出挣钱用。就如后世的大型交响乐,哪如流行音乐受众多?谁家要是请个乐班办事,还专门点出必须要用交响乐的?
至于以前传下来的曲谱就那么几首,而且大家都会,再好听那也成了大路货,更多无非是旧曲填新词,连旧瓶装新酒都算不上,再美的歌词用了旧曲,时间一长,谁还会觉得好听?哪有新谱的曲子受人欢迎?新曲再不好,哪怕听个新鲜,那也比总听旧曲强。这与后世人读宋词感受绝不一样,后人读宋词只是“读”而已,而当时的人们是要配着其所用的词牌唱起来让人听的。诗人写诗词时,为什么写诗多用“写”,而写词则多用“填词”而不是用“写词”?那就是因为一首词不但平仄固定,格律固定,更是因其都是有固定的曲谱,按曲填词,依其曲调演奏演唱。千年后香港等地的音乐人还保留着这习惯,一首歌谱作者署名时,就是某某作曲,某某填词。
前文中出现的新晋宰相和凝和成绩,其实就是一名才华横溢的多面手,不但在财计方面能担当起朝廷重任,还是法学法医学的开创者,诗文词赋更不在话下,亦能谱曲填词!除了后世集其诗词编成的《红叶集》外,据北宋沈括在《梦溪笔谈》披露,署名晚唐诗人韩偓的《香奁集》其实是他托名韩偓所作,因其都当了宰相,哪好意思把以前年轻风流时的艳作再给披露出来,但又想留名于世,便在跟人说那是他所写。但千年之后,这便成了一笔糊涂账。
只因新曲难得,所以这些人一听薛平平要传他们曲谱,虽然还因他年幼而半信半疑,但这马上就要听到了啊,又怎能不让他们心荡神移!当即都上前一步,争先恐后地将自己手中的乐器双手捧上,神情举止恭恭敬敬,无关薛平平的年龄身份,只为他能为他们演奏新曲。
薛平平眼睛扫视着这些恭恭敬敬递上乐器的乐师,轻轻说道:“我演奏一曲,你们听了便能复奏?这话说的有点大啊!”
那些乐工听了薛平平这话,都有点尴尬,只是没什么话好辩解的,只能陪着笑脸。
那几个衙内子弟也大感惊讶,景裕悄悄捅一下郭荣:“喂,你这小老弟真的会写曲子?”郭荣挠挠后脑勺,也有些疑惑不定:“这……我哪知道啊……”见几个同伴都看着他,目光中都带着怀疑,便解释道,“他小时候就和家祖母一块和我们失散了,年前才寻回来,这些年他们过的如何,又从何学得什么本领……我们是一点也不知道。”
刘景忠沉思一下,颇有感慨地说道:“平哥儿这年纪,搁外面那些穷人家,只怕还穿开裆裤呢……呵呵,就是入学也只是才开蒙,能写几个字便了不得,还能写曲子……要真的能写还能弹奏,只怕说是神仙教出来的神童也当有人相信啊!”
薛平平一眼扫过,看着这些乐器,有些熟悉中又夹杂着陌生的复杂感觉。他在他原来的那个世界,本是子弟兵的一位政工出身的中层,吹拉弹唱虽非必需,但若能精通,自也能为他加分不少。他父母不通音乐,倒是相伴数载的妻子虽是位医生,但从小便是个音乐迷,幼儿园时就开始上音乐辅导班,学的是民族乐器,并为此下过苦功,直到成年都未放弃过,而且经过专业的等级考试,当真是造诣不凡;平时穿汉服奏民乐于山脚竹林、小溪船上,拍下的各种演奏视频传到各大平台上,倒也有了不少铁粉。有时也与他较技,只是这真正的专业人士,和他一比较起来,他就要露怯;妻子甚至笑话他,弹起琴来,有鬼子进村的味道;他并不服气,花了一段工夫苦练,再与妻子对阵较技打擂台,终于获得了妻子的肯定,说他终于摆脱了鬼子的身份,达到了国人的地步;他一听此话,正沾沾自喜时,妻子一句补刀“只比弹棉花的稍强”,让他无语凝咽到自闭。当然他的水平也不至于差到如此惨不忍睹的地步,妻子不过与他玩笑罢了。此时看到这些乐器,不由得想起另一个世界的亲人,顿时泪眼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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