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爹驾着牛车把犯事的兄弟送去了县衙。
好人娘还在默默学习怎么种草，并且暗暗打算不把技巧交给老程家。
好人女儿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昨晚的丰功伟绩。
“我不仅入了张伯伯的梦里，还找了里正爷爷和他将嘉禾的事，和他们讲完之后我发现还有余力，然后我就打算入老程家那些人的梦里看看。”
“结果没想到一整晚除了程老头，他们谁都没有睡着。”
程淼淼咬着果子，乌溜溜的眼睛兴奋地闪烁着。
纪淮用灵力操控者木铲挖池塘，闻言道：“然后呢？”
她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道：“然后我就看到了他的梦，他做的还是一个噩梦。我这么乖巧，在发现他做噩梦之后，就代替了梦中的那个我。”
其实程老头的噩梦非常简单。
他也被昨天的事吓到了，于是在他的梦里这些事情全变成了程林的手笔，觉得这是在报复他们。所以程林一家三口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恶人，追着他在梦里跑。
“就这么简单？”
纪淮挑了下眉，显然并不相信她只看到了这么点东西。
程淼淼朝他嘿嘿地笑了声，给了他一个‘你真了解我’的得意小眼神，然后摊了摊手道：“顺便引导他的梦境，复原了我阿爹短暂的前半生。”
从他们在村前的小河里捡到尚在襁褓中的他开始。
那时天下和平、百姓安居乐业，年轻版的程老头和赵老太只生了一男一女，于是他们将这个孩子捡了回去当了二儿子，最初还在仔细养着，可第二年赵老太就怀孕了。
那时他们已经动了要将他弃养的打算。
再者孩子还小，村里其他人就算接过去养的话也不会担心孩子不亲的问题，但是赵老太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程老头直接拒绝了她。
一来，捡到孩子的时候，他脖子上挂着价值不菲的玉佩，说不定来路不凡。
二来，供他一口饭吃并不难，等他成年后，他们家还能多得朝廷的分田。
三来，反正是个男孩，相当于是养了一个当牛做马的奴仆，关键是他能给他们家赚一辈子的钱。儿子的彩礼，女儿的嫁妆，甚至是孙子孙女的都有了。
就算是孩子的亲生父母找来了也不能责怪他们。
两人一拍即合。
于是程林从小就开始照顾比他小一岁的三弟。
整天不仅要围着他打转而且还要帮家里干活，而等长大了一些之后又要带四弟五弟小妹。后来程老头给三儿子取名程文，就是希望他能有学问，最好考个秀才老爷。
为了凑出让程文能读书的钱，他们就把程林卖给了镇上地主老爷家当家仆。
用他每个月赚来的钱去给程文添置笔墨纸张。
就这么过了三个月，程林浑身带着伤从镇上跑了回来，原来那户人家让他去小少爷当书童，但这个小少爷脾气秉性不好，尤其喜欢打骂仆人。
程林作为书童首当其冲。
但他并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在经历了几次反抗之后被打得更惨的事之后，他就自己找了个晚上直接翻墙离开了那里，连夜跑回了村里。
回村后程林先找了里正把这件事说明。
这件事本就是那户人家理亏，他们签的是活契而不是身契，为了抓这样一个小子而坏了自家名声那是赔本买卖，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程淼淼嫌弃地撇了撇嘴。
这在程老头的梦里还觉得她阿爹是不识抬举呢。
既然是这样好的事，他怎么不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去呢，只会把别人往火坑里扔的臭老头。
她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果子，含糊地道：“反正，他们一家都是坏种。”
从头到尾都只想着利用她阿爹而已。
就连他的婚事也是他们准备精心卖出去的东西，后来等她阿爹娶了她阿娘之后，便连着两人一起利用。一边不给好脸色，一边让他们干全家人的活。
他们做过的那些坏事就算是一一列举出来，她都说不完。
纪淮淡淡地道：“但是他们没有反抗。”
说到这儿程淼淼也非常不理解，这样的日子她一天都过不下去，可阿爹阿娘居然在那个家里过了六七年，这可真是太让人震惊了。
她纳闷地摸着软乎乎的小白羊。
一人一羊一猫一狗，齐齐地蹲在菜地附近，睁着如出一辙的清澈眼瞳，看着木铲上下飞来飞去地辛勤劳动，丝毫没有觉得有哪儿不对。
纪淮颔首，淡声道：“人在不同时期的选择不同，可以理解。”
他偏头问了一声：“很无聊吗？”
程淼淼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事情该忙的都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事该由大人去做，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干什么也插不上手。
纪淮抬手一挥，空中的木铲就啪的一声掉在了坑里。
“那我们去山谷种地吧。”
“我从县衙里顺手捡了不少作物的种子。”
·
这样无聊的日子过了许多天。
曾子骥纠正道：“才过去三天而已。”
程淼淼趴在桌上，试图用书遮住自己的脑袋和脸，发现没办法同时遮住时，没有挣扎地就选了盖住脸，拖长了嗓音嘟囔道：“这篇我都背会了，怎么还要背啊。”
纪淮用蒲扇给她扇风。
熟稔地道：“忍一忍，等回去给你讲新故事。”
“珍惜现在的背书时光，等以后就要又背又抄了。”
就在这时，曾大夫屈指在她脑袋上敲了敲。
程淼淼嗷了声，就听见他冷漠无情地开口道：“起来，把这学而篇的前几章都背给我听听，要是错了就留下来念二十遍。”
“……喔。”
程淼淼蔫头耷脑地开始背书：“……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
正背着，门外忽然响起一道极为高昂的童声。
“三水！”
“三水三水我又来找你们玩啦！”
屋内的人都愣了一愣，齐刷刷地探头往门外看去。
只见一个灵活的小胖子欢快地在栅栏门口跳起来，一边跳还一边往里面挥手，程淼淼诧异地睁圆了眼睛，咦，这不是林子珩吗？
再仔细一看，就发现吴管家也站在他身边。
小胖子发现他们看过来之后，整个人蹦跶得更为兴奋，道：“三水快开门，我来给你送温暖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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