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图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埃尔罗伊打了个冷颤,身体下意识地动弹一下,但胸膛洞穿的伤口却并没有传来疼痛的感觉。
——过低的温度已经将血水冻住,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封堵了伤口。
因为这样,埃尔罗伊才没有因流血过多而死。
不过,失温和肺部重创依然拽着他,拖向死亡的深渊。
此刻是三点一十七分,西雅图上升高度3900米,体感温度,零下六摄氏度。
在这种高度、风速和温度下,应该穿羽绒服或者棉衣,待在温暖的壁炉旁,喝着咖啡取暖。
然而埃尔罗伊却只穿了件薄衬衫,被金属栏杆死死钉在外墙上,坚持到现在,已经是身体素质非常优秀了。
但即使他意志出众、身体强健,也终究是凡人之躯。
低温和寒风不断带走埃尔罗伊身体里的能量,他的意识逐渐模糊,皮肤出现了青紫之色。
然而,疯狗的心依然平静。
在这接近死亡的时刻,他仿佛回到了家。
“家”。
多么美妙的词,避风港、安乐窝……在人类文学的描述中,家永远是温暖香甜的,灵魂憩息之地,身体沉睡之所。
然而,对于埃尔罗伊来说,“家”就是柏林街头的一张厚绒毛毯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更不知道自己的故乡在哪,在很小的时候,埃尔罗伊就在柏林的街头流浪了。
以欧洲完善的社会制度,年幼的孤儿会被送到福利院,亦或者安排适合的夫妇领养,几乎不可能流浪街头,但凡事总有例外。
埃尔罗伊天生俊美,幼时更是如同天使,难辨雌雄,人见人爱。
但有的时候,美貌是道催命符。
不过幸好,在小埃尔罗伊稚嫩美丽的身体里,跳动着一颗天生强硬而疯狂的心脏。
当第一个护工张开双臂,想跟小埃尔罗伊“亲近亲近”的时候,男孩咬下了他的眼球,并在他惊骇恐惧的目光中生吞了下去。
此后,没人敢动歪心思了。
此后,埃尔罗伊便在柏林的街头流浪。
一张厚厚的绒毛毯子,就是他的家。
柏林的冬天并不冷,但没有结实的房屋遮挡,从大西洋吹来的海风依然会让埃尔罗伊冻得直打哆嗦。
童工被严令禁止,埃尔罗伊又因为那件事,对政府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感,死活也不愿意领救济餐。
因此,为了获取日常所需的食物,他开始干些“小生意”,多是些诈骗行窃的勾当。
他太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凭借出众的外表和年龄的优势,埃尔罗伊从无失手,他了解知识的重要,自学了很多课程,甚至,他还经常用食物换取其他流浪汉“微不足道的小本事”。
埃尔罗伊像海绵一样飞速汲取着知识和生存技能,当他成年时,已经是让世界刑警头疼不已的“不可思议的大盗”了。
短暂的二十多年里,埃尔罗伊过的很精彩。
但太过丰富的经历,让他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感到厌烦,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即使偷到了那幅世界上最着名的肖像画,也只是恶作剧似的扔给一个柏林的流浪汉而已。
直到那一天,安德鲁给了他一份绝密的资料。
超凡、圣殿、指环、试炼。
前所未有的情绪在埃尔罗伊心里迸发,几乎在一刹那,念头就再也遏制不住了。
——他要戴上指环,成为圣殿的一员!
也许是为了超人的力量、也许是为了权力、也许是为了私欲和长生的奢望、也许是为了……
但不论原因如何,埃尔罗伊想成为圣殿超凡的心从没有变过。
计划很快被制定出来,他遵循着自己的意志行动,最终,在他的主导下,施密特家族接近全灭。
甚至就连此时,被困于施密特大厦天台的窘境,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我,埃尔罗伊,以凡人之身做到了试炼者都做不到的事,我在此等待圣殿的垂怜……或者审判。
从柏林街道旁的小流浪汉,到现如今被钉在墙壁上的砧板之鱼,吹打在身上的寒风依旧,从未改变。
一如他那颗强悍的心。
这一晚,命运女神眷顾了努力的人。
在埃尔罗伊的意识即将陷入混沌的前一刻,男人出现在了施密特大厦的天台上。
他面容古朴,身材修长,大约三十岁,眼窝很深,头发亚麻色。
埃尔罗伊第一眼,就看到了男人手上纯黑的戒指。
疯狗咧嘴,想露出笑容,但严重的失温让他的身体濒临崩溃,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试了好几次后,索性放弃了。
“埃尔罗伊·穆勒。”男人平静道:
“殚精竭虑、命悬一线,圣殿看到了你的努力,以及这努力背后的目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巨大的重锤,一下下震动着埃尔罗伊的心:
“很多人觉得,圣殿是高洁者的天堂,我们应该是无瑕之人,具有完美道德的天使,如同未受到诱惑的亚当和夏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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