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芬姑姑又安慰我一番,随即更衣梳妆,与大长公主携手登车,车至朱雀大街,径直入太初宫
玄武门内,朱墙翠瓦,凤阁龙楼,我撩起车帘,好奇地打量一切,九重天阙隐在朦朦雾霭之中
心底掩着极重的心事,几次话到嘴边,几乎脱口而出,可最后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不知该如何开口,难道质问北宁公主,您认我为义女到底出自什么目的?
见我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公主温言细语,“孩子,别的,你相貌端庄,温文尔雅,又聪慧过人,皇上平易近人,一定会喜欢你!”
怔怔相望,说不出话来,疑惑不解地蹙了眉――为何非要让皇上喜欢我?
宏伟的殿宇之前,华盖鸾车亭,缓步登上玉阶,抬眸仰望,“神龙殿”三字映入眼底,心中暗自猜想这儿必定就是戏曲中唱到的金銮宝殿了
正殿朱门大开,之内空无一人,大长公主诧异万分,“这时辰正该早朝,为何不见皇上踪影?”
秀芬姑姑小声应答,“怕是时辰尚早,还在内廷”
公主立即沉了脸,疾步穿过甬道,朝正殿之后的内廷而去
刚转过回廊,便见一位笼翠纱,着长裙的女子凭栏而立,低低啜泣
“尹君”公主轻声低唤
那人蓦地回首,我不禁呆住。
一双水眸似在滴血,她用帕子捂脸,意图遮掩高肿的粉腮,“大长公主,我已受够,是不是只有我死了,她才会满意,才会善罢甘休!”
“那个疯妇,为何又打你,你怎么不去告诉皇上?”
女子哭得厉害,哽咽诉道,“昨夜,皇上带贵妃去了西苑;今早,她就来清月阁又打又骂,说胡人都是娼妇,只会用下三滥的手段勾引皇上!”
“快走!”公主一把拽过她的手腕,高声道,“皇上不在宫中就要调拨事端,本宫带你找她评理去!”
抹着眼泪,她悲泣道,“不,千万不要,煜儿还在芳华殿,不想让他瞧见我这副涅……”
实在拗不过,公主只有松开她,急急说道,“怎么煜儿还在她宫里,你就是太懦弱,倘若她要加害孩子那该如何是好翱”
那女子面露惨色,怯怯低语,“这,这是皇上下旨,让我将煜儿交给她教养”
“那你就该欣然答应么?你艾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她双腿一软,颤巍巍跪下,拽住公主的衣角瑟瑟发抖,悲声低泣,“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总是让您为难,总是让您惦记,真是过意不去”
见她胆战心惊的涅,大长公主哀声叹息,“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本宫看得太多,也管得太多,早已扑,乏了……不想再看,也不想再管了!”说着,不再看她一眼,敛衣拂袖而去
得知皇上的去向,大长公主带着我登车出宫,向西苑方向而去
一路上,公主不曾言语一句,显得心事重重,我悄然问道,“方才那女子是何人?”
她这才回过神来,轻轻抚着我的手背,笑叹道,“都是可怜的女人,早年间,她是我府上的歌姬,后来被皇上看中纳为妃,自从生下宋王陈煜之后,就被吴后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哦!”我似懂非懂点头,原来她是不受宠的妃子,真是可悲可怜
“同为女人,有的可以张扬跋扈,备受宠爱;有的却只能唯唯诺诺,任人随意打骂呵斥”公主欲言又止,用力抓住我的手指,一字一句顿道,“妍妍,答应本宫,―定要做那备受宠爱的人上之人!”
西苑乃皇家林苑,奇山秀水,古木葱郁,漫步胜景之中,宛若沉浸琼台仙境般
来到一幽静雅居前,大长公主径直步入层层黄纱掩映的内室,而姑姑则陪着我恭恭敬敬候在外厅
室内传来温言低语,“就是她么?”
北宁公主应答,“正是!”
青衣宫娥撩开纱帘,秀芬姑姑附耳道,“姑娘,快进去”
一股幽幽香气扑鼻而至,如兰似麝,依旧不敢抬眼,袅娜倩影投在明如镜的雕砖之上,我规规矩矩行礼,“奴婢拜见皇上”
耳畔传来低沉语声,“免了,既是大姊的义女,也就是朕的干外甥”
“谢皇上!”
“听闻你会作画,过来与朕一同鉴赏一下这幅‘江雪图’”说着,一只骨瘦如柴的手伸了过来,将我带到桌案前
怯怯抬眸一瞥,顿觉心惊不已――这哪里是人,简直是一具蒙着人皮的骷髅
他是皇上么?
这与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世上竟有如此凄惨的皇上,瘦得只剩皮包骨,一副病夫的涅,脸颊嘴唇苍白若死
见我面露惊骇之色,大长公主轻咳一声,“妍妍,这是辅国将军献上的画卷,你好好鉴赏一番!”
定了定神,看得仔细,那是一幅泼墨山水,所绘乃独钓寒江雪的意境,我微微欠身,含笑道,“此画信手随意,或挥或扫,或淡或浓,晕染成壮丽山川,雨雪风云,宛若神巧,一切皆恰到好处……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不需采菊东篱下,亦不需悠然见南山,只需一孤舟,一笠翁,一支修竹,一壶残酒,亦矣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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