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笑了笑,盯着李暮缓缓道:“确实有事求你,陆广陵曾说,镇世司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群傻子,抱着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理想,舍生忘死,可这世道,理想无用,天下何来大同?”
“嗯?”
“李暮,辞官吧。”
“......”
李暮盯着林墨的眼睛,一时沉默无言,眼底却慢慢冒出火气,恼怒道:“林墨!你什么意思?是觉得我没用了?帮不上你?不能与你并肩而战?”
林墨站起身,摆了摆手:“行了,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哈哈哈哈!”
李暮突然大笑起来,站起身拍了拍林墨的肩膀:“少时一心为民,入了镇世司,还一门心思向上爬,哪知道位置越高,这肩膀上越重,如今年过四十,没了少年心气,没了天下大志,回头想想,活着便蛮好。”
李暮指了指身上的锦衣:“活着蛮好,可穿上这身皮,才能有尊严的活着,不然谁看得起修为尽失碌碌无为的中年人?我知你好意,我们不会输,安夏府也不会乱。”
“这谁知道呢。”
林墨笑了笑。
滴滴答答~
风雨拍打窗户,遮掩了外面的一切声息,看似只是平静如常的雨天。
但林墨却能感觉到一捋紫色烟雾飘来,李暮眼见林墨看向窗外有点疑惑:“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出去看看,辞官的事你再想想。”
“哦……诶?”
宁琪脚下轻踏就要跟着出去,被林墨扭头拦住:“不必跟来。”
“是....大人。”
轰隆隆——
雨势渐大,一道雷光自压城黑云中闪过,短暂照亮了苍茫天地。
安夏城外的码头上,雨水冲掉了白天车马留下的散乱脚印,横流的污水在沟渠间汇聚成小溪,被浸透的酒幡子在风中剧烈摇晃,客栈酒肆内,时而能听到路人骂骂咧咧的话语:
“这鬼天气,怎么忽然雨就下大了……”
“还别说,自从引来这闽江水,咱也是见到不少江上风浪的人。”
茶馆里,年迈的老掌柜在炉子前烧着热水,正有一搭没一搭和雨棚下的道人唠嗑:
“大晚上的,道长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喝茶?等人?”
“嗯,观潮等人,掌柜的,还有事?”
“嘿嘿嘿。”
老掌柜搓了搓手,有些不好说出口,最后想了想家中的小孙子,又端着一盘花生粒送来:
“道长,您不知道,这儿啊,离华柳池不远,那曾出过一个水妖,虽说被月神医一剑斩了,可我这心里啊,还是不安生,家中又刚有了孙子,能不能求您赐个镇宅符?”
“镇宅符?”
“道长,若是为难便罢了,老头子也就是说说,说说。”
“好。”
道士凭空勾勒几笔,只见那木梁上勾勒出复杂纹路。
老掌柜心里一惊还真是遇到高人,原以为能求到一纸符箓便能满足,没想到是刻在木梁上的,连连对道人行礼。
道人独自喝茶间,耳根忽然一动,看向了码头入口处的雨幕。
天色极黑,风雨如瀑,看不到路上任何景物,但能感觉到有一把油纸伞,从江畔走了过来。
踏踏……
待到雷光闪过,一袭黑衣出现在了集市入口。
锦衣男子手里撑着青色油纸伞,站在码头老街之上,抬头瞧着那抹发亮紫色烟雾缓缓消散,看向坐在里的道人,脚尖一点,便掠在茶馆门口。
茶铺里的茶壶冒出热气,壶盖发出噗噗噗的响声,茶铺里外却安静下来,这锦衣男子一来,莫名的威势占据整个茶铺,众人心头都是猛地一颤,像是惊雷击在心中。
踏踏.....
脚步由远及近,锦衣男子慢慢呈现在了灯笼的昏黄光芒下,慢条斯理收起油纸伞。
茶铺里的老掌柜,抬眼看了瞧了眼那人,心里一惊,茶馆内的众人也认出来,众人本想行礼,但眼见来人摆摆手,众人二话不说跑回后院中,这架势,看起来像是来诛妖的,难怪雨大了些。
林墨将油纸伞靠在围栏上,手儿轻捋湿透的银发,在茶桌对面一屁股坐下,自己抬手翻起茶碗:“神魂化紫烟,慕容道长也踏入圆满境了?恭贺了!”
慕容星河面露微笑,抬起茶杯敬向林墨:“还要多谢你为我求来的蛟龙血。”
“恭贺!”
林墨端着茶杯回礼,一饮而尽。
“大人不是撑伞来得么?怎么头发还湿了不少?”
“伞是路上买来的。”
“哈哈哈,大人风趣。听闻林大人被降了职?近些年过得还好吧?”
慕容星河有些关切道。
“还行,省了不小的心,道长引我前来,有话直说便好。”林墨倒上一杯茶,端着茶碗轻轻晃荡。
“说话前,先跟大人说上些别的。”
慕容星河从怀中掏出一份信递到林墨身前:“这是虞皇写于我天一道掌教的,虞皇有心,将圣尊埋在安夏府。”
林墨接过书信瞧上一眼,摇了摇头:“做不到 ,就算再来一府的镇世司,也做不到,一品境,能拦,杀不了,想杀付出的代价也极大,皇室底蕴我不知晓,镇世司的底蕴尽出,或许能行,可之后,这天下,便不会是大虞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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