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恍若一梦,每每记起四院的红墙绿柳和街角的嘉树晚报,都或是雨夜别离的悲歌。
多年前我在成都读大学,和周璇是同班同学整个大学期间形影不离,是别人眼中的铁哥们。
匆匆忙忙辗转数年,我终是不愿再提及我的大学生活以及那个记忆中渊清玉絜的少年周璇。我也永远的离开了成都,离开了武侯区那条永远纷繁喧嚣的佳灵路。
人间的相逢,真是见一面,少一面。
大三结束的暑假,我和周璇在武侯区租了一个很多年的老小区,找了份实习工作以完成学校实习证明。
小区看起来很是破旧杂乱,但是绿植花草很多。正夏很热,老小区没有电梯,我们便顶着酷暑把行李搬上了六楼。一路上很多放了假打篮球的小屁孩,个个不长眼睛横冲直撞的。
为了省钱我俩找的最便宜的房子,很幸运租到一个两室两厅一卫的屋子,租金才几百块还押一付一。
可惜两个卧室只有一间能住,另一个改成了书房。
当天晚上我们便搬了进去,草草收拾完卧室就将就歇下了。周璇有些不好意思,很是腼腆扯了个被角就侧过身子睡觉了,我给奶奶发完报平安的信息也很快入睡了。
第二天收拾屋子才发现,这套房的镜子和玻璃特别多,不管是电视柜置物柜储物柜,但凡是柜子一类的物什,内里全是镜子,推拉门全是透明玻璃。茶几和餐桌也是厚重的透明玻璃。厕所也有两面大镜子,梳妆镜台面还镶嵌了许多小三角形玻璃块。
客厅的墙面上,也错落有序地贴着许多装饰性镜子。每一块镜子都是那么诡异,就像无数只眼睛。
最让我不舒服的是卧室的一排靠墙的衣柜,衣柜门全贴上了一人高的镜子,足足八面。
整个屋子无时无刻都能看到自己的镜像,镜面无声照人言行,通堂的光蹩进房里总是明晃晃的。
不经意间的一瞥,总能看到那不切真实的镜花水月黄粱一梦。所求梦中欲,所欲镜中求。
晚上睡觉我便睡在靠窗户一侧,周璇也很自觉地睡在了靠近衣柜的那边。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们就在公司和小区往返。每天在公司挨骂垂头丧气地回家,又匆匆忙忙地做饭洗衣,为杂碎琐事夺去了零星闲暇。
原以为这种无趣而恼烦的平静日子会一直持续到实习结束。
一件事的发生使我们不得不辞职,在彷徨绝望中,却又彼此相失在最熟悉的街角。过往唏嘘走马观花,如梦如幻。
我是川南内江人。我家也算小半个玄学世家,祖上有承“方氏玄关”擅些命理,占卜从来不是单纯的算命,相反占卜需要确定人自身的意志。在浮世之中找到安身立命之所。明朝方孝孺便是我们祖上的名家,可惜成祖不留情啊。家里许多入道、信佛的亲戚。所以我前些年也在青羊宫皈依了,跟着陈主持、罗道长毛道长倒也习得些浅浅机灵。
青羊宫是全真龙门派丹台碧洞宗,我是至字辈的。爷爷知道我喜爱这些,还使我拜了恩师为师,李师现在远在北京,我也时常思念。
李师无论是奇门预测还是奇门风水、四柱八字、七政四余、紫薇斗数、梅花、六壬等等都十分精通。惜我愚笨,多年来只学得个时家奇门,华而不实。
从小,我爷爷就让我在后脑勺留了一撮毛,有点像现在年轻人说的狼尾发型,只是后面那一绺比较多也很长。特别是我上大学时,都能扎起低马尾了长到腰上去了。刚入学班上很多同学还在背后笑我来着,连辅导员都找我谈过话让我收拾好外观。只有周璇没有嘲笑我,还和我成为了好朋友。
我是很喜欢周璇性子的,温和尔雅,待人接物很有礼貌。周璇个子高高瘦瘦的,很安静。一眼看过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站在圣洁庄穆的长白雪山上看碧蓝晴空。或许这样形容一个人不太对,但是于我而言确切如此。
说远了。
在住进这间屋子差不多三四个月后,周璇明显的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和嗜睡。总是出神地看着一个地方发呆,总是一脸悲伤沮丧。明明睡得很早,第二天却总是疲惫不堪黑眼圈很重,神情倦怠。下班回家全是睡觉。
周璇原生家庭很不幸福,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两人都有自己的家庭都不想要周璇。我以为是家里又发生什么事了,便拐着弯询问,周璇只是摇摇头,说父母和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我一时语塞,沉默了好一会儿,怯声提了句周末去青羊宫拜拜祖师爷。
周璇无力的点点头,之后无言便各自睡觉了。
或许是我太敏感,又或是我很怕我唯一的好朋友遇到难事,便连夜发消息给老家的卢道长,给周璇点了一盏北斗灯,北斗解一切厄。道教里有很多种类型的灯,例如北斗灯是需要知道善信的生辰年月日,黄纸写好后压在灯下,等一束北斗燃尽,便解厄永保心宁。卢师(我对卢道长的尊称)答应了第二天早上就帮我点。卢师是川南清微派的道士,是四川老一派道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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