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切止于八岁那年,我过生辰,陛下带着皇夫等人来懿兰宫祝贺,看到我父君殿内跑出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只不过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而已,皇夫当即认定我父君与人苟合,秽乱宫闱,要处死我父君。陛下震怒,直接命人处死了那个女人,然后幽闭我父君于懿兰宫中不许在出宫一步。她全然看不到我父君衣衫染灰的端着一碗长寿面从小厨房走出,她连问都没有问,就信了我父君背叛她了。陛下怒离开,禁军把整个懿兰宫围了起来,父君只是端着长寿面一口口的喂给我吃,没有哭,没有怨,对我说‘以后怕是要苦着稷儿陪着父君了。’
”
“深宫之中,原不是不争不抢就可平安度日的。”医仙公子话语里有着惋惜,景澜公子不愿争斗,并不代表其他人会因此放过他。
这景澜公子说好听是为人淡泊宁静,实则有些不通俗情了。
既进了宫中,就该知道,不争的下场就是任人宰割而已。
若是陛下是情深义重之人也便罢了,可陛下显然不是什么有情的。
萧夙尘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医仙公子的话,继续道:“原本懿兰宫服侍的下人们在陛下的不闻不问后相继离开,最后的懿兰宫只有我与父君相依。日子没有了往日的奢华,却到底也没到食不果腹的地步。
陛下虽然禁了我们,并没有降了我父君的位份,月例虽是有的,可也都是被宫人们私吞太多的。
好在,父君性子好,从不与人结怨,还帮过许多人。有念及旧恩的,便想办法丢进来一些救助我们。
玉贵人,贤贵夫,他们总会想办法托人送些米粮,父君把养着兰花的地方重新栽了蔬果,最初的半年来我们也能算是自给自足,没受什么大委屈。
陛下半年多不曾踏足懿兰宫半步,皇夫以为她已经忘了或是厌恶了我们父女,带人来了懿兰宫,对父君百般侮辱、千般谩骂。
父君的性子,自然是不愿回口的。可父君表现的越是浅淡,皇夫便越发气恼,后来直接让人打了父君。打了,还觉得不解气,看到了我,欲要向我动手。这时,父君却急色了,不管不顾的把我护在身下,不让皇夫的人抓到我,父君对皇夫求饶,让他怎么对付他没事,不要伤害我。皇夫终于找到了可以让父君崩塌的口子,怎么会放手,直接以我为威胁,让父君为他做尽奴仆之事。”
萧夙尘说着,语气激动了几分,手中拳头紧握,恨恨道:“端茶、擦靴、跪匍行礼,皇夫糟蹋过我父君后仍觉不够,皇夫身边那几条狗出主意,竟让我父君给他们浆洗衣物。我被皇夫的人压制着,父君怕我被伤害,不敢不从。一连几日,父君的手生了裂伤,脸也被那些个狗奴才打伤。我痛恨自己人小无力,想着陛下,夜里偷偷从墙下钻了出去,凭着记忆跑到了陛下的鸾宫,想求陛下念及往日恩情救我父君。”这话说完,萧夙尘脸上浮现了悔恨,是万般归祭的悔恨。
声音里浮现了忍不住的恶心:“陛下在鸾宫里宠幸男子,命令任何人都不见。我在鸾宫外跪了三个时辰才被带进鸾宫见了她,我把父君受欺负的事情一一说出,希望她能为父君做主。”
萧夙尘越发说着,话语里有了颤音,好似回忆中是什么惧怕的事情发生了,久久没有开口。
“然后呢?”医仙公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让萧夙尘的双眼眼底都红了。
萧夙尘惨笑:“然后,陛下罚了皇夫禁足,不许任何人出入懿兰宫,我被留在了陛下身边,改名萧夙尘,成了一如既往的陛下宠女。”
“就这样?”医仙公子觉得萧夙尘少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是萧夙尘留下萧昶微身边,思及此处,医仙公子便问了出来:“既然你见到了陛下,求了情,那你父君呢?”
“陛下准了人侍候在懿兰宫,除了没有自由,父君依然是华贵的皇贵夫,一应事宜什么都不在断缺,无人再可欺压半分。只是,我不得在日日行孝父君身前,若的听话,一月方可远远见父君一面。”萧夙尘语气沉了下来,眼底是滔天的恨意还有无可奈何。
医仙公子诧异:“为何不让你见?”
“我当时以为陛下是气恼父君,在九岁生辰那年偷偷去见了父君,我自以为做的隐秘,可没想到那是我见得父君最后一面。”萧夙尘脸上是悔恨,是自恼。
医仙公子脸上惊讶,不知该如何接话,世间没有后悔药可以挽回,留不下的和已失去的,最是无奈。
纵是想做补救,也都无济于事。
随着屋外的连绵大雨,医仙公子脸上浮现了陈凝,萧夙尘的话语里有太多隐藏,可已经说出来的这些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所知。
他可以确信这些话萧夙尘从没有对别人说过,他不怕萧夙尘会灭了他的口,只是心里浮现了难过。
为萧夙尘难过,为那个他素未谋面的如兰一般父爱的景澜皇贵夫难过,皇权之下,造成的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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