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出发,忙过午时。
瞄见街边有小食摊,沈春行拉着宝儿坐下,点上两张烤饼,一盘羊肉。
本地的烤饼与刁氏的做法差不离,亦是干巴又难咬。
羊肉水煮后切片,只撒了少许盐巴,腥膻味比之包子馅还要更浓郁。
沈春行只夹了半片,便不肯再伸筷子,一下一下嚼着饼,随意观察起两边的小食摊。
来回走过两趟,她早已发现,集市中卖吃食的摊子最多,可大都是换汤不换药,瞧着就无甚食欲。
“姑娘快吃肉呀,您这么瘦,要多吃些肉才是。”
宝儿把一片羊肉咬了再咬,两口的东西,竟佐了半张饼,见沈春行吃饭太过斯文,忙换了双干净筷子给她碗里夹肉。
“你喜欢?”沈春行默默盯着那肉,含泪吃了一小片。
自打吃回阿淮做的饭,她发现她又要开始挑嘴了……
“这家的羊肉最有名啦,我家先前生意还行时,一个月也就舍得吃上两三回。”宝儿嘴角渗出可疑的晶莹。
“喜欢就多吃些,我饭量小,够了。”沈春行直接把剩余的羊肉全倒进宝儿碗里。
一斤熟羊肉足要一百六十文钱,她要的一盘,才不过二两,却也把宝儿感动的眼泪汪汪。
“姑娘真是大好人,我以后一定好好伺候姑娘!”
领了张“好人卡”的沈春行干笑着继续啃饼。
很难跟她解释,什么是羊肉的一百种吃法……
但对于自家要做的营生,沈春行已然有了想法。
再没有比吃饱饭更令人心动的事,如果有,那一定是煎饼果子,羊肉泡馍,小笼汤包……
填饱肚子后。
沈春行开始了大采购。
凡路过的摊子,只要她感兴趣的,多多少少都会买上一些。
小至柴米油盐,大到皮毛绢布,甚至连羊羔崽子,都往骡车里塞了一对。
出手之阔绰引起许多人注意。
遇上那刻意打听的,沈春行总是笑着告诉人家,自己乃是从薛府出来……对,就是新搬来的薛县令那个薛!
语言间丝毫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不大会儿,风声便传遍了整个城南集市,并有向其它城区蔓延的架势。
待到有心人悄悄尾随骡车,见沈春行当真进了县衙后院,更是坐实了新县令财大气粗的传闻!
“姑娘怎得又回来了……”葛巴话一出口,便煽了下自己嘴,“瞧我这话说的,姑娘当然该留在府里,我这就去把大伙儿都喊来见过姑娘!”
从进门起,沈春行脸上便一直挂着抹淡淡笑意,闻言瞥眼老头,摆摆手。
“不费那事儿!若非与宝儿的爹说好三日后取药,我也不必折回来一趟,劳您给我找间空房,我这明儿还得出去有事要忙,府里实在顾不上。”
葛巴错愕看向宝儿,不知这“取药”一说从何而来?
“老爷早就吩咐我等打扫好西厢房,擎等着姑娘您来。”宝儿心虚般移开视线,连忙帮沈春行引路。
骡车自有茂平牵走安置。
沈春行也没啥不放心的,当即跟着走了。
只留下摸不着头脑的葛巴在那反复琢磨。
直到天黑,两个丫鬟伺候沈春行洗漱歇下后,他才找到机会拦住宝儿。
“沈姑娘先前所言,究竟是怎么回事?”
宝儿自不敢隐瞒,嗫嚅着把今日出门的经历都一一道出。
在听闻沈姑娘不光押了对碧玉耳坠,还买了几十两的吃用后,葛巴蓦地沉默住。
“叔爷,姑娘今儿请我吃了羊肉,她还说,以后要请我吃更美味的肉……我觉着她说的是真话。”
“姑娘既是个心善的,老爷肯定也不会差,您跟我爹可千万别瞎折腾……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宝儿犹豫半天,吞吞吐吐说完,立马像受惊的小兔子般拔腿就走。
“还用你说!”葛巴笑骂句,抬起手作势要打,放下时,已然急匆匆奔至大门外。
翌日。
沈春行果真没有食言,天一亮便出门。
这回茂平死乞白赖要跟上,为此还找了个正当理由。
“骡车哪有马车舒服,若是老爷回来,得知我让姑娘自个儿赶车,还不得剥了我层皮啊。”
其实就是好奇!
沈春行心下了然,也不拒绝,反正她要去做的事情,本就不用避讳旁人。
一连三日,皆是踩着朝霞出门,过了晚食饭点后才回。
每每还都带着大包小包,属实震惊到全府。
外面人在传新来的县令家底丰厚,茂平心里却如明镜。
富贵的乃是沈家啊!
可奇也奇在这儿,一介被抄家流放的庄户,究竟是从何得来的钱财?
葛家那边,同样在为沈春行的事发懵。
“你是说,这几日,沈姑娘只带着你们在城里闲转,逛累了,便寻家茶馆酒楼,一坐一整天?”
见宝儿点头,葛巴郁闷极了。
“这就是她所说的要紧事?”
宝儿舔了下嘴唇,“怎么不要紧呢?姑娘说了,人生在世,吃喝玩乐,吃占第一位!若不能了解本地人的饮食,如何融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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