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满香愣了一下，但她知道周慧兰现在脾气爆的很，又看到了跟在后头的陆长青，虽然不情愿，可还是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周卫军放下拐杖，坐到了周振海的病床边，抬头看向周慧兰时笑意盈了满脸，轻轻抬手冲她勾了勾手掌，“大兰子，这么些年没见，出落得越发标致，真是叫大哥都不敢认你了。”
周慧兰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滚落眼眶，踉跄着扑进了周卫军的怀里。
可能在周卫军眼里，他们兄妹久别重逢也才不足十年的光阴，可在活过一世的周慧兰眼里，她从来没有奢望过，这辈子还能见到自己的亲大哥。
“哥，你怎么才回来……”
上辈子，孤立无援的时候，周慧兰也给周卫军打过电话，可这时代的通讯远不如后来，经常联系的人还会断了联系，更何况他们这种曾赌气发誓一辈子都不要再见面的人。
众叛亲离的时候，她多想哥哥能回来替她撑腰，后来一直联系不上周卫军，她也曾怨过恨过，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时候的周卫军，竟然只剩下了一条腿。
缓过神来的周慧兰怔怔得抓住了周卫军空荡荡的裤腿，他的左腿没了，截肢到了膝盖部位。
周慧兰鼻子一酸，好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再次汹涌，“哥，你的腿……”
“没事儿，早就长好了，一点儿也不疼了。”周卫军笑着揉了揉周慧兰的脑袋，仿佛还是孩子时候亲密无间的两兄妹。
看着周慧兰被陆长青扶起来，周卫军别过脸去，盯着病床上昏睡不醒的周振海，重重的叹了口气：“爸他……怎么样了？”
周慧兰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比我刚来的时候挺多了。”
兄妹俩相扶着坐到一边，陆长青则把上了老爷子的脉，不过一会儿，突然眉头紧蹙，却又忽的放松下来。
“怎么了？”
“这些天，应该是没有脏药再入体，一直昏睡应该是关窍不通的缘故，我想着，扎上几针，或许人就能醒。”陆长青琢磨着措词。
可他刚说完，周慧兰就重重点了点头，“那你用针，需要我帮忙么？”
他以为周卫军在，兄妹俩怎么也得商量一番，可多少年的历练下来，周慧兰早就没了事事参询别人意见的习惯。
陆长青打开了针帘，嘱咐周慧兰拉开了周振海脖颈间的衣服。
一针、两针、三针……
不过三针下去，周振海突然长出一口气，绷直了双臂，然后不过一恍神的功夫又跌回床上，眼皮微动，竟然睁开了眼睛。
周慧兰和周卫军对视一眼，脸上虽都有喜色，可谁都没有说话。
周振海昏迷的时候，他们可以摒弃前嫌的照顾他医治他，但周振海醒了过来，多少年积压的委屈怨恨，一下子又都涌了上来。
周慧兰还没动，周卫军却拄着拐杖，径直走了出去。
她转身想追，可周振海却拽住了她的手，“你是谁？”
周慧兰愣了一下，回头对上神色憔悴的周振海，心里虽然还是气，可到底没忍心甩开他，“我是你女儿，周慧兰！”
周振海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你是慧兰？不可能，我自己的女儿我能不认识！”
眼前这姑娘，一头长发乌黑柔顺，皮肤雪白，瓜子脸杏仁眼，身形窈窕，跟他那二百斤的闺女，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周慧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周振海本来撒开的手突然一紧，“你真是慧兰？你你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瘦成这样了？”
“我怎么了你关心么？”
“我……”刚醒过来的周振海五感都有些迟钝，可周慧兰这样呛他，老爷子立时就恼了，“我是你老子！你个死丫头一跑没了影儿，还有脸在这儿跟我嚷嚷！你这么些天去哪儿了！你跟建业离婚经过我允许了么！还有，你找我的那些老战友胡说八道造谣建业，你想翻天是不是！”
听着老头子的控诉，周慧兰却笑了，敢情这恢复的挺好的，胳膊肘都没忘记往外拐，也省的她在这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周慧兰甩开周振海的手，拽住了陆长青，“你既然醒了，这儿有医生有护士还有你的小老婆，我就不在这儿给你添堵了。”
说完，拽着陆长青就走。
周卫军就在病房外头没走远，屋里周慧兰跟周振海的对话，他也全都听到了。
周慧兰气冲冲的出来，拉着周卫军就走，“哥，咱们走！”
三人直接打车回到了松柏街，段家小院就两间房，住不下周卫军，也怕他觉得不方便，周慧兰就在鼓楼东边的招待所给他开了间房。
单人单间的小屋子，不临街，倒也安静整齐。
周慧兰把周卫军的提包放在床上，正想帮着收拾一下，却被周卫军拦住了。
“兰子，你跟王建业……离婚了？”
周慧兰愣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是，离了。”
“那孩子呢？”
“孩子跟着我，从前没离婚时有他也跟没他一样，现在离了婚，不过是他丢了周家这个靠山的便利，对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周慧兰的话干脆利索，大大方方的不见半点扭捏。
周卫军听得一脸惊讶，定定望着她，总感觉自己的妹妹变了许多，却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变了。
或许是他从没想过，父亲的淫威之下，从小寡言少语的妹妹，竟然成了先反抗成功的那一个，他一直以为那个人会是自己。
周卫军颓然的低下了头。
“大哥，你呢？你结婚了么？”
周卫军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没有，我这样子，谁会跟我呢？”
“我大哥这么帅，少一条腿算什么。”周慧兰笑着把周卫军包里的几件衣服都挂了起来，才发现除了他身上那套军装，包里放的都是日常衣服。
周振海虽然已经退休这么些年，但早些年积攒下来的军装，穿都穿不完，整日生活在部队的人穿军装不奇怪，但这么些常服……
“哥，你现在在哪儿服役啊？这回能回来几天？晚上我带瑶瑶过来，咱们一起坐下来，好好吃个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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