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女官们小心妥帖地摆放在漆纹衣架上的华服,宛若一只张开了华美羽翼的鸾凤,展翅欲飞一般。
而后这只鸾凤收敛了羽翼,服服帖帖地包裹在了新后的身上,妆点着新后浓纤合度的绝色身段。
衬得她才是这洛阳城里最尊贵的那只真凤凰。
观柔才方换好了衣裳,来不及从厚重的华服中喘口气出来,女官们又开始给她梳妆梳发,戴上凤冠和各种首饰。
女官们给她正了正凤袍的衣领,眸中都不由得露出艳羡的光彩来,对着观柔声声恭奉:
“皇后殿下今日所穿的裙裳礼衣,都是陛下命人逾越规制为殿下一人所制的。我朝礼乐百制大多沿袭前朝,可前朝八代,乃至再往前头汉唐的规制,都没有这样的皇后礼衣。“
“这都是只给皇后殿下一个人的。”
“古往今来,只有皇后殿下一个人受用过这样的尊荣体面。”
在她之前,没有一个女子受到过一代帝王这样的宠爱;在她之后,恐怕同样是很难再有了。
观柔艰难地调整了一番自己的呼吸,尚且来不及听清楚这些女官们说了什么,门外,已经换好了朝服的赵偃夫妇已经亲自过来看着女儿梳妆出嫁的样子了。
屋内众人又连忙向他们行礼:“见过燕王、王后。”
杨拂樱推拒了一二:“陛下还未行册封之礼,如何当得起王后二字?诸位倒也真是折煞了我了。”
自赵女即将入主中宫为皇后起,邺帝便再度破格提升了皇后生母的待遇,将皇后的生母从原来的诸侯王妃擢升为诸侯王后的品阶,称“燕王后”。
可是以往的皇后生母,基本上能得到的都是国夫人的待遇而已。
这个“诸侯王后”的品级,已经高的很是吓人了,相当于郡国主母一般。
赵家曾经上表连连推拒过三次,称“愧不敢当”,但每一次都被皇帝拂了回来,皇帝批复道,自己从前在幽州为少主时,曾经受过燕王的照拂之恩,且太上皇当年在幽州定亲的时候,就说过要自己侍燕王夫妇为亲子一般。
所以这个王后之封,皇后的生母实在是当得上的。
女官们听得杨拂樱此举,连忙上前恭维着笑道:“今日皇后殿下将要入宫,陛下已命人将王后殿下的礼服都送来了,您还小气着不准我们称一声王后么?”
一门两后,千古唯此一家而已。
观柔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那些女官和嬷嬷们有条不紊地为自己梳妆打扮,将各种首饰配饰全都招呼到自己身上。
除却钗环凤冠,还有戒指、手镯、耳饰、项圈、璎珞、禁步、云肩、佩坠……
林林总总,连观柔自己都记不清自己身上有多少东西,也亏得是这些女官们还记得。
观柔被人摆弄着梳妆之时,她的父母便静静地并立在一处,看着自己女儿出嫁之前的各种准备。
这一天,其实还是观柔的十七岁生辰啊。
十七年前,在幽州,她就这样出生在赵家的宅院里。
那时候这个女儿小小的一团,猫儿一般,啊呜啊呜地哭嚎着要奶喝。
杨拂樱才刚生产完,虽则家里雇了奶母在,但她还是亲自起身喂养,喂饱了这个女儿。
吃饱喝足后,观柔在她怀里便安稳睡去了。
她和丈夫一言不发地守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初为父母的他们连呼吸都不敢放重了,生怕吵醒了这个天赐的珍宝。
转眼间十七年的时光飞逝,当年那个奶猫儿似的女儿,竟然也出落得这样美丽动人。
当年生她的时候,杨拂樱和赵偃从未指望过让这个女儿攀得高枝,指望着这个娇柔的宝贝女儿可以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和利益。
他们这一生只有一个念想,就是女儿平平安安就好。
平安,快乐。
但愿今日将她娶走的那个男人也能做到吧。
当龙徽三年七月初六的第一缕日光穿透庭院的树枝,落入屋内、热烈地落在观柔的身上时,她的美丽才真正在天地见证之下耀眼夺目。
彼时,观柔恰好刚刚梳妆毕。
她发间的凤冠上缀着无数宝珠,赤金的凤冠在日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却仍然比不上她容颜的半分绝艳与动人。
她缓缓自梳妆台前起身,看向站在一旁的自己的父母,俯身下拜,终于声含隐泣:
“女儿……拜谢父亲母亲十七年养育之恩。”
赵偃夫妻连忙上前搀扶她起身,杨拂樱小心地用手中绢帕的一角拭去女儿的泪珠:
“不哭了,不哭,今日四海之内独你最大,是你的好日子,怎么哭呢!”
礼仪嬷嬷也上前劝了观柔几句:“皇后殿下切莫想家,您瞧着燕王府离着咱们邺宫多近呀!陛下也说了,生怕殿下想家,日后十天半个月的就要带着皇后殿下回王府用膳小坐呢!”
观柔止住泪,又有礼官过来说是时辰到了,她这才在众人的簇拥搀扶之下缓缓步出寝居。
才方走到门外,观柔便不由愣住,顿住了自己刚刚踏出去一半的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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