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膛剧烈起伏，赤红的双目如同燃烧的熔岩，死死地在李恪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和李白手中那几样触目惊心的铁证之间来回扫视！
最终，那燃烧着暴怒与审视的目光，如同两座沉重的大山，重重地压在了李白身上。
皇帝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冰冷，一字一顿地问道：
“李…白…”
“你可知…”
“构陷皇子、污蔑贵妃、混淆天家血脉…”
“是何等…诛…九…族…的…大…罪？！”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坚冰。
只有皇帝那最后一句诛心之问，如同冰冷的毒蛇，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嘶嘶作响。
宣政殿内，死寂如墓。
皇帝那最后一句诛心之问，如同万载玄冰，冻结了空气。
百官的呼吸都停滞了，目光在龙椅上那尊燃烧着暴怒的帝王、丹墀下孤傲挺立的李白、以及御阶前瘫软如泥、面无人色的李恪之间来回逡巡。
铁证如山，但撼动的是帝国最深的根基血脉。
“儿臣…”
李白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迎着皇帝那双仿佛要将他灵魂都洞穿的目光，毫无惧色，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坦然。
“愿以性命担保，此证句句属实，字字泣血。
静思殿骸骨未寒，冤魂待雪。
玄蛇卫虽死，其令犹存。
韦妃密信，墨迹如新。
李恪身负异族雷鸟徽记，岂是陛下血脉？！
此獠勾结突厥，引狼入室，致使朔方城破，北境烽燧尽燃！陛下！”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控诉，“若因儿臣揭露真相而获罪，李白甘愿引颈就戮，但求陛下明察秋毫，莫使忠良含冤，莫让奸佞窃国，莫令这万里河山，沦于胡虏之手！”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大殿内回荡着他悲愤的回音。
皇帝胸膛剧烈起伏，紧握龙椅扶手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虬结。
他死死盯着李白手中的证据，尤其是那块绣着狰狞雷鸟的襁褓碎片，眼中风暴翻涌。
惊疑、震骇、被愚弄的狂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决断。
“来人！” 皇帝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老奴在！”
一个须发皆白、面容古井无波的老太监无声无息地从龙椅后阴影中闪出，躬身听令。
“持朕手谕，即刻带内卫，搜查韦妃寝宫，椒兰殿内一应物品，片纸不得遗漏！另，”
皇帝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向瘫软在地的李恪，“搜三皇子王府，掘地三尺，凡有书信、信物、可疑人等，尽数锁拿！
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每一个字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遵旨！”
李德全躬身领命，身影一晃，已如鬼魅般消失在殿侧门后，行动之迅捷，与其老态截然不符。
“陛下！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冤枉啊！”
李恪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猛地挣扎起来，涕泪横流，额头在金砖上磕得砰砰作响，血痕刺目。
“这是构陷，是李白的毒计！他要离间我们父子，要毁我大唐根基啊！父皇您不能信他！不能信啊！！”
“给朕闭嘴！”
皇帝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李恪吓得浑身一颤，瘫软在地，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皇帝不再看他，目光转向李白，声音依旧冰冷：
“李白，将你如何寻获此证，静思殿内情形，一五一十，从实道来，若有半句虚言…” 未尽之意，杀机凛然。
李白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开始清晰、冷静地叙述昨夜静思殿探秘的经过：
废弃殿宇的阴森，连环机关的凶险，密室的发现，母亲遗骸的惨状，玄蛇卫的伏击，血书、铁盒的寻获，以及最后毒烟封路、破顶而出的惊险…他隐去了少年歌行众人相助的细节，只言“得江湖同道及忠义之士相助”。
但殿内厮杀之惨烈，证据寻获之艰难，字字惊心。
***
与此同时，长安城西，荒郊。
一座早已荒废、残垣断壁的土地庙，在黎明前的微光中如同蛰伏的巨兽阴影。
庙后坍塌的偏殿墙角，一块布满苔藓的厚重石板被悄然移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几道身影如同鬼魅般钻了出来。
为首一人，身材瘦高，面容阴鸷，眼中精光闪烁，此人正是李恪心腹谋士，赵乾！
紧随其后的是一名身材异常魁梧、浑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中、只露出一双凶光毕露眼睛的巨汉，以及三名同样精悍、眼神麻木的死士。
最后钻出的，是一个穿着突厥皮袍、鹰钩鼻、眼神狡黠的中年男子。
“快！分头走！务必在天亮前将消息送出！”
赵乾声音急促，将一枚蜡封的密信塞给阿史那秃鲁，又对那斗篷巨汉低语：
“‘黑狼’，你护送使者从西面小路走，若遇阻拦，格杀勿论！其他人跟我断后！”话音刚落。
“阿弥陀佛。施主行色匆匆，可是心中有鬼，欲往何处化缘？”
一个平和清越的声音如同清风般拂过。
无心一袭月白僧袍，纤尘不染，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破庙残墙之上，嘴角噙着一抹悲悯众生的微笑，指尖乌木佛珠缓缓捻动。
“不好！有埋伏！” 赵乾脸色剧变，厉声喝道：“杀出去！”
那名叫“黑狼”的巨汉反应最快。
他低吼一声，如同野兽咆哮，猛地掀开斗篷。
露出一身虬结如铁、却布满诡异黑色纹身的肌肉。
一股腥臭、暴戾、充满毁灭气息的黑色魔气轰然爆发，缠绕周身。
他双拳一握，指骨发出爆豆般的声响，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一拳直捣无心面门。
拳风所过之处，地面枯草瞬间焦黑枯萎。
“邪魔歪道，也敢逞凶？” 无心脸上微笑不变，眸中却金光一闪，他单掌竖立胸前，口诵真言：“唵！”
一个凝实无比、流转着玄奥梵文的金色“卍”字佛印凭空显现，瞬间放大，带着恢弘浩大的佛光，迎向那漆黑的魔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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