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颜姝坐在那儿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按着桌子渐渐站起身，可她太过吃力了。
本就身体不好，像个病秧子一样，近日又得了一场风寒。
她起身时眼前一黑，忽然晕眩了片刻，身子便往一旁栽倒过去。
“……当心！！”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同时是一双手，分明火热，却也带了几分冬雪的严寒。
李颜姝怔住片刻，才顺着那双手徐徐往上看。
夜熙尧：“……”
薄唇一抿，避开她的眼，但也突然一用力将她拦腰抱起，抱着她走向一旁的床榻。
“……怎么又病了？”
等把她放在床上，他才生硬地问了句。
可李颜姝却笑得很柔和，眼底的那点儿阴霾立即就全散了，“老毛病了，隔三差五病一回，你又不是不知道。”
分明分开那么久，可她神色自然，听起来就仿佛他也不过是出门一会儿而已，而不是分别了那么那么久。
反倒是夜熙尧很不自在，他皱着眉转身走向一旁的柜子，轻车熟路地从里面翻出一个箱子，然后又拿出一瓶药碗，接着又给她倒了杯热水。
“……有些热。”
杯子都发烫。
他拿着那杯热水站在了一旁。
李颜姝忽地一笑：“十一王嗣这般纡尊降贵，倒是叫我有些没想到。”
她难得调侃了一句，而他本就僵硬的脸色越发僵硬。
李颜姝细瞧了几眼，才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我不想吃药，但我有点累了，也有些困倦……阿尧，陪陪我，好吗？”
她似乎真的虚弱，那语气都有些萎靡，仿佛不过是强打起精神。
而夜熙尧再次一抿嘴，像是暗暗咬紧了牙关。
“……不愿就算了。”
她又笑一声，也像是叹息，就那么徐徐合上了眼。
可不久之后，就听有人坐在床边，然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他解开了外袍，除下了靴子，想了想又忽然起身：“……那我先去洗脚？”
不洗脚的人没资格上床睡觉，这是她从前给他立下的规矩。
可他刚要走，忽然一只手攥住了他衣角。
夜熙尧回头看，却见她依然合着眼，依然平躺着。
“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她说完，手也没松开，但也没睁眼看他。
夜熙尧：“……”
又看了她半晌，才小心地上了床，然后将她连人带被地揽入怀，就像以往一样，仿佛他自己的身体早就已经有了记忆，也早就已经习惯这么做了。
李颜姝微微翻了一个身，面朝他怀中，额头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然后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接下来，她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
既没有问他为何回来，也没有问他以后还走不走，这也跟从前一样，她从不会过问他行踪，仿佛两人早就已经有了相关的默契。
可每一次，只要他回来，他总能见到她，也总会像现在这样抱着她。
这一晚夜熙尧一直没合眼，而李颜姝精力不济，她睡得断断续续，时不时便要将她自己咳醒，半醒半梦时有人在一旁喂她喝水，
后半夜时她身子发热，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而他含着药喂她，这种事对于两人而言也已不是头一回，
曾经许多个深夜里，当体弱的李颜姝病倒时，也总是他在一旁照看，从不假他人之手。
翌日上午，李颜姝已经醒了，但迟迟没有睁开眼，只是安静地聆听着，
听见这房中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而那令她很安心。
可分明她没睁眼，那人却说：“还难受吗？用看郎中吗？”
李颜姝：“……”
心里叹了口气，这才不得不睁开眼，
“不必了，已经好多了。”
可一只手从旁伸过来，量了一下她额头，发现确实退烧了，这才收回那只手。
而李颜姝笑了笑，又不禁看了他几眼，才慢吞吞地坐起身，慢吞吞地穿戴整齐。
两人之间都没什么话，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又或许沉默才是大多数，这已经是二人的相处常态了。
但夜熙尧却忽然有些无措，他感觉自己很多余，不知自己该站在哪里，
或许他不应该留下，他们两个已经丧失继续在一起的理由。
“我……”
“嗯，我知道。”
他才刚开口，就见李颜姝轻点了一下头。此刻李颜姝背对着他，拿起一杯早茶，轻抿了一口。
“记得给我带份栗子糕，”
知道他要走，她也从来不挽留，可是想让他带一份点心，下一次带份点心回来就好。
虽然不清楚那个“下次”究竟要等待多久。
可夜熙尧却忽然怔住了，一时间心底仿佛被烫了下，也像是被刺了一下，并不是深入肺腑的疼，却偏又密密麻麻，像是从心底最深处的缝隙里爬出来，叫人很难忽视那份酸涩的感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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