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妮娅一下一下地摸着米菲下巴底部的棘刺。“你相信哪一种理论?”她忽然问赤拉滨。
“我嘛,”赤拉滨狡猾地说,“我觉得它们每一种都有可取之处……”
詹妮娅不允许他这样轻易地逃脱。她强调道:“你最相信的是哪一种?如果只能选一种的话?”
“这可难倒我了。我得仔细琢磨琢磨这个问题:天界论最古典也最可亲,大部分人处于中间立场的人都很希望它是真的,因为它给予我们关于未来前景和最终归宿的安慰,何况它的信仰者又是那么历史悠久,势力众多。溢出论也同样鼓舞人心,愿意给我们提供自身优越性与独立性的保障,能够毫不自惭形秽地面对整个世界是多美妙的感觉呀!即便眼下暂时不成,在不可预知的未来也大有希望。至于怪兽论嘛,它是相对不受欢迎的一种,有点损伤人们的积极性,而且对未来前景的预期也太悲观,除了喜爱神话的浪漫主义者和坚定的轮回论者,会坚定支持它的人确实不多……”
詹妮娅心里忽然生出一个疑问,她有点好奇地问:“那么是谁提出了怪兽论呢?也是神话爱好者?我觉得这理论听起来更像是一种神话故事。”
“你问到点子上了,了头。就像我前头说的,戴尖帽的人提出了天界论,造机器的人提出了溢出论,而怪兽论,它是由怪兽们口中说出来的。这就是它们所相信的创世神话,就像你们神话里的创世神或多或少会长得和你们相似,怪兽眼中的创世神当然也得是怪兽。”
“这难道不会让它显得很可疑吗?把一种没有任何证据的民族神话当做是理论?”
“了头!”赤拉滨大惊小怪地说,“你怎么会这样轻视民族神话呢?据我所知,你们这儿的许多重要信仰也都起源于民族神话呀。难道有神论在你们这儿就不算一种理论吗?”
詹妮娅用一种很像她妈妈的,稍带点傲慢的语调说:“不是我们在研究宇宙时会特别顾虑的理论。”
“好吧,你们有你们本地的观点。”赤拉滨说,“不过,了头,怪兽们可算不上是一个‘民族’,甚至不能算专门的‘种族’。你知道怪兽是什么吗?”
“能撞倒大楼的巨型恐龙?”詹妮娅说,这个印象是从她老哥看的那些古怪皮套片里得到的。“躲在小孩子衣柜和床底下的妖精?”这是她从动画片里看来的。
“这些可不能算数……不过在你们这儿倒也可以算,因为它们不适应你们这儿的环境,要是偶尔出现一两只,那准会把你们这些常规居民给吓坏。但你要是更宽容地想想,如果它们也像你们一样繁衍,也有生理结构上非常相似的同类,那它们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物种呀。无非是个头大些,或者有点特别的生活习性。难道你会管大象叫怪兽吗?”
“大象通常不会伤人。”
“这是从你们这个种族的便利性出发的。”赤拉滨说,“我不是要挑刺,但你们确实喜欢把任意对自身有害的东西都称作是怪兽。这是由于你们的语言本身没有力量,所以你们也就很容易过度泛化地使用它。可这个词原本应当是有条件的,它指的是那些你不能名状的生物。你无法把它纳入已知的生物体系和规律,这才能叫做‘怪’呀,是不是这个道理?”
詹妮娅并不想在词义这样的事上和他争论。“就算你说得对吧,船长。”她制止了赤拉滨继续咬文嚼字,“那么提出了怪兽论的怪兽到底是什么样呢?”
“千姿百态,了头。我根本没法给你讲出什么总体形象来,因为它们每一个都长得很不同,本领也都不一样。有些和我们个头差不多,有些则比你们的星球还大得多,有些你就搞不懂它的形体是什么样……总之,它们通常是没有遗传与性状之类的概念的,可这点也不算是绝对的规律。”
詹妮娅开始把两条胳膊交叉在胸前。“听起来你是在说狮虎兽和骡子,还有被辐射照过的变异体。”
“不,不,那可完全不一样。我们说的‘怪兽’是种打破区域规律的东西,它们通常呈现出与无穷设施相似的性质——哎,这会儿可没空解释无穷设施是什么了——我试试这么说吧:它们可以改变事实。这事儿当然没有我动动嘴皮这么简单,因为如果你修改一个参数,整个系统都会受到影响,最后没准就会波及自身。这就是为什么它们通常只待在特定的区域里,在它们自己最熟悉最安全的地盘上。总之,只要你不到处溜达,遇到它们的可能性就不高。它们也不是全都有害,有不少还挺友好的呢!只是有一点必须注意:大怪兽与大怪兽之间是不能轻易碰面的。”
“碰了面又会怎样呢?”
“不好。”赤拉滨严肃地说,“非常不好。它们有互相厮杀和吞食的倾向,尤其是性质相近的怪兽。”
到了这会儿,詹妮娅已经略微有点不耐烦了。如果她是在一片度假海滩上跟偶遇的陌生人闲聊,这些奇谈怪论可能会引起她的兴趣,但眼下她老哥的下落正使她心烦意乱,根本没心思听这些既虚无缥缈又模棱两可的事。“我想,”她耐着性子说,“洞云路 206号里不会正巧住着两只正在打架的大怪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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