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离开茶楼一刻钟后，涂飞章撇下其他人，行色匆匆回了家，再也没有出来。”
画眉唇角上扬，对他们的收获很满意。
“你们查了涂飞章的底细么？”
“查了。”涉及到正事，伯劳面上全无之前的吊儿郎当，“涂飞章虽是七品，但他的官职并不是科举得来的。”
画眉若有所思，“我朝除却科举，还有四种方式能得官位，恩荫补官，吏人出职，进纳补官，军功补授。”
恩荫补官是有亲戚在朝中做官，向皇上推荐。祁国每年恩荫补官的人数比正经科举还要多。
吏人出职是从低级小吏做起，慢慢熬资历。
进纳补官就是给朝廷捐钱捐粮。
盐铁制官是文官，涂飞章走不了军功补授的流程。
“他是那种？”
伯劳思考片刻，“涂飞章三代良籍，本人又从未科举，照理做不了官。但他岳父席业是从三品盐铁使。”
“靠岳父？”画眉有些意外，“他入赘的？”
“对。”伯劳看懂了画眉言下之意，继续道，“我们也怀疑涂飞章入赘席府之前，花琵琶和他有过一段旧情。”
“可惜我们打听了一圈，只打听到涂飞章和夫人鹣鲽情深。我们决定晚上夜探涂府，找几个知情人问问。”
画眉问完问题从临风堂回芙蓉院的时候，苏隐月刚好给冰儿治疗完毕，从房里出来。
听完画眉汇报，苏隐月轻笑，“群芳阁幕后老板是涂飞章？”
花琵琶一直借助冰儿的遭遇给群芳阁幕后老板拉仇恨，很难不让苏隐月怀疑花琵琶和涂飞章有旧怨。
片刻，又摇头否定，“京城权贵遍地，涂飞章一个七品官，开青楼镇不住场子。”
“难道群芳阁幕后老板是他岳父，席业？”
今日没有任务，在一旁待命的叶白犹豫开口，“不过属下觉得席业也不是群芳阁真正的老板。”
“盐铁两项虽无实权，可油水多得令人眼红，因此盐铁司上上下下，全是关系户。席业没有靠山，坐不到从三品的位置。”
“如果花琵琶的仇人是席业，那牵扯就有点广了。”
苏隐月脑中思绪万千，花琵琶武功高强还会易容术，若真和涂飞章有仇，完全可以趁夜摸去涂府把他杀了。
偏偏她没有动手……
难道花琵琶背后还有人，想引诱她和席业一系的人相斗，坐收渔翁之利？
要真是这样，花琵琶的算盘可就落空了。
冰儿的遭遇是让苏隐月同情，但她不可能为了给她讨公道让自己陷入泥沼。
“不管花琵琶目的为何，反正她对王府不安好心就是了，”茉莉快刀斩乱麻，进言道，“王妃，我们不如把她赶出府？”
“不急。”苏隐月抬手，“等伯劳几人夜探涂府之后，得到准确消息再说。”
叶白主动道：“属下也会和叶青去查涂飞章和花琵琶。”
苏隐月颔首，叶青叶白和伯劳分别去查，查到的消息刚好互为佐证。
就在这时，福伯恭敬进门，呈上一个木盒。
“王妃，小的奉你之命买下了群芳阁，群芳阁所有姑娘的身契也在其中。”
苏隐月打开木盒，不疾不徐道：“你买下群芳阁时，可有遇到什么？”
福伯闻言露出一个和善难掩傲气的笑容，“小人到群芳阁一说明来意，老鸨二话不说就把地契和身契留下了。”
亲王妃在皇上皇后跟前是差了些，但在其他地方，还没有人敢忤逆。
说完，福伯犹豫道：“小人担心的是宫里，王妃此举恐有御史参奏……”
苏隐月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江在御在龙首谷御敌，皇上不至于因为我买了一座青楼就杀我。”
“他只会高兴又捏住了御王府一个把柄，方便江在御回朝秋后算账。”
这个把柄比进宫给赵贵妃当帮手管理六宫小多了。
听到这话，茉莉忧虑道：“王妃，你打算怎么安置群芳阁的姑娘？”
“恕奴婢直言，群芳阁落到王妃手里，再重操旧业就不太合适了。”
决定买下群芳阁的那刻，苏隐月就有了想法，“群芳阁改为阳光绣坊。”
她取出木盒中的卖身契，“有积蓄的姑娘可按卖身契上的银两数额赎身，没积蓄的就在绣坊工作，攒钱赎身。”
画眉深知世人对青楼女子多有嫌弃，皱眉道：“她们的绣品会有人买吗？”
苏隐月面色不改，“足够便宜自会有人买。”
日渐西斜，残阳染红了海棠梨木窗棂，缠枝精致的光影就这样投在冰儿脸上。
“咯吱”一声，来人推门入内，来到冰儿床前，在床沿轻轻坐下。
情不自禁地抚上冰儿昏睡中一直紧皱的眉头，欲语泪先流，“冰儿，你受苦了……”
压低声音哭了一会儿，见冰儿睫毛动了动，似要醒来，来人立刻擦干眼泪，挤出一个笑容。
柔声轻唤，“冰儿，我来看你了。”
冰儿缓缓睁眼，迟钝的大脑愣了一会儿才认出来人，惊道：“扶翠？咳咳咳，你不是该在群芳阁吗？怎么来御王府了？”
扶翠就是冰儿心心念念想要从群芳阁救出来的好友。
“你先喝点水，我慢慢说给你听。”
扶翠避开冰儿断手，小心翼翼地扶她起身，又端来茶水喂她喝下。
这才不疾不徐道：“群芳阁已经是御王妃的产业了，打听到你在御王府养伤，我求了王妃身边的大丫头，来王府照顾你。”
喜悦瞬间冲破冰儿脸上的阴云，“御王妃真的买下群芳阁了？”
扶翠重重点头，“不止如此，御王妃还允许我们赎身。”
“我花十二两银子就把卖身契拿回来了。”
冰儿瞪大眼睛，八年前群芳阁的老鸨就是用十二两银子从扶翠爹娘那儿买来了扶翠。
扶翠接客后，攒了一些银钱想要赎身，老鸨却开价八十两。
等扶翠攒到八十两，老鸨又涨价到三百两。
几次之后扶翠也看明白了，老鸨不会放她离开。
扶翠继续道：“待明日去官府消了奴籍，从今往后，我就是自由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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