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江梨从太平间出来。
门被打开那一刻,江梨第一眼看到了门斜对面的江国强。
江国强眼中有些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忐忑。
江国强知道刚才门没关紧,他这样一个精明细算的商人,眼睛尖的很,怎么可能没看到。
江梨母亲最后在他耳边说的话,就是希望能补偿江梨,他自己也想和女儿关系稍微好点。
虽然有些为时已晚,虽然这些补偿并不能抵消江梨内心的痛苦,但他……还是有些期待。
至少,要先做。
江国强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也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说,他总感觉时机不对,地点不对。
所以当解语花问出口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解语花的意思。
有了这个阶梯,他就顺势说了出来。
江国强不是在跟门口的他们讲故事,他是在跟门内的江梨解释。
或许是解释吧。
国人表达的爱很含蓄。
江国强不知道怎么说,江梨没耐心听,无邪几人的出现,倒是无意间成为了两人的沟通桥梁。
他们让她平静下来,让他将爱与愧疚宣之于口。
看着江国强眼底那不易察觉的期待,江梨只看了江国强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江梨看着几人说:“走吧。”
虽然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江国强心底还是涌起酸涩的失落。
江梨母亲的葬礼是明天举行,江梨几人刚回来可以先回去歇歇,去除赶路的疲劳。
江梨说走,无邪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眼睛还在看着太平间大门。
刚才江梨出来的时候,无邪无意间往里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一双眉眼,虽然紧闭,但和江梨一模一样。
无邪想到了之前的那个梦,那个让他一直记挂到现在,让他总怕是他害死江梨的那个噩梦。
如果说那双与江梨一模一样的眉眼睁开后,眸子里是因为长年病痛形成的麻木空洞。
那是不是可以说,他当时梦到的不是江梨,而是江梨母亲的过去。
又或者说,那是当时江梨母亲正在经历的事情。
在江梨因为落水发烧生病的同一时间,江梨母亲正在经历一场手术。
无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瞬间回神,身子打了个冷颤。
几人走出去几步了,王胖子见无邪还跟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回头拉着无邪就走。
王胖子:“天真,想什么呢?小梨妹妹都要走没影了。”
无邪摇了摇头:“没事。”
随后无邪没再说什么,礼貌的朝江国强点了点头,跟着王胖子离开。
江国强有些落寞的靠着墙失神,没有看到无邪的动作。
走到拐弯处的时候,江梨侧头看了一眼。
这是江梨多年来,第一次仔细看向这个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负一层走廊里惨白的灯光下,江国强独自一人倚靠着墙壁看着地面。
妻子的离世和跟女儿的疏离对他的打击似乎很大,平时很注重细节的江国强,如今完全失了风度。
身上有褶皱的衣服,下巴冒出来的胡须,不再细致的头发……
平时一直伟岸高大的身躯,此刻竟有些佝偻弯曲。
江国强白手起家,气质上一直强硬魄力十足,现在却浑身落寞颓然。
几人的离开,让这条走廊上只剩下了江国强一个人的身影。
看着那个垂着头,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的人。
江梨心中微动,不自觉的喊了一声:“爸。”
江国强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喜。
“诶!”
——
江梨惊醒,猛然从床上弹起,额头上冒着冷汗,正大口的喘气。
她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她的母亲死了。
梦见……
江梨视线扫过墙上时钟下方的日期,微怔,自嘲的笑了一声。
原来,不是噩梦。
现在已经是江梨母亲葬礼后的第三天。
江梨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其实江梨的生活跟以前没什么两样,母亲活着的时候,她也不在她的身边。
可为什么,还是感觉少了些什么。
少了些什么呢?
是怨恨,还是期待……
‘咚咚咚’
在江梨坐在床上发愣的时候,卧室门被敲响,紧接着是无邪满是担忧的声音。
无邪:“小梨,胖子做了一些你喜欢的菜,出来吃点?”
无邪看着紧闭的房门,眼中满是担心。
从江梨母亲葬礼上回来后,他们又暂时住在了江梨买的四合院里。
而江梨,已经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三天。
三天里,江梨虽然会吃东西,但每次吃的都很少。
用王胖子的话来说:还不够胖子我塞牙缝的。
听到无邪的声音,江梨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长久不喝水说话,发不出声音。
最后江梨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发出微弱的声音:“天真,放那里吧,我一会儿吃。”
无邪听到江梨的话,叹了口气,依言将托盘放在了门口。
走之前还有些不放心的叮嘱:“小梨,我放门口了,记得出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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