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阑不知自己来自何处。
除了手臂上刻下的名字,再无所知。
从记事开始,她就身处魔界之中。
自小无父无母,无从隐蔽的日子,让明阑的心性比其他同族更为坚韧。
她不明自己的来路在何处,却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去处应是何方。
上天对明阑唯一的厚待,或许就是这一身不需苦修,便能习得高阶术法的天资。
她一边流窜于魔界各处,不断寻求安身之所,一边暗自学习身边同族的术法。
明阑常常会与学堂内不愿被拘束的贵族子弟合作。
贵族子弟去玩乐,她去上课。
获取报酬的同时,也能习得更多高阶术法。
虽然术法学习进步飞速,但也时常会在事情败露后遭来一顿围追毒打。
早些年甚是艰难,但渐渐地,那些追上来的人就打不过她了。
当明阑又一次将追来的人打跑时,那个改变她一生的人——魔尊,就在那时出现。
说起那一位魔尊时,明阑总会心绪复杂。
魔界以强者为尊,但当时真正的生杀大权,却分别掌握在手握军权的魔尊和其他几位将领手中。
魔尊即便再强,在被群起而攻之的滔天巨浪中,也难以真正全身而退。
明阑也是在归顺魔尊后,才懂得其中之道。
而她受魔尊荫蔽的条件,就是暗中替魔尊铲除异己。
她成了魔尊的新任手下,更是心腹。
幼时饥寒交迫,每到严寒时期,明阑双手都会长满冻疮,痛痒难忍。
可那几百年,她手上的冻疮从未复发过。
因为住所是暖的。
血是温热的。
她的手上,总是有洗不掉的鲜血。
明阑从未在意要手刃多少同族。
在归顺魔尊之前,她的双手早已沾满了同族的鲜血。
几百年间,魔尊渐渐收回了魔界半数以上的军权。
麾下统领势微,唯其独大。
而在日复一日的厮杀之中,明阑也察觉到了欺身而来的寒意。
魔尊对她日渐疏远。
平日赏赐不减,但那些冷冰冰的东西,却像一块块石头,不断累积在明阑的胸口之上,让她慢慢地要喘不过气来。
魔尊对她有知遇之恩,让她拥有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可千年在荆棘泥泞中摸爬滚打的日子,让明阑意识到,魔尊的下一个目标,是自己。
明阑不想背叛魔尊,为了挽回局面,不遗余力地为魔尊攻打天界的大业献策献计。
其他将领虽是魔尊的人,却也都对明阑的计策赞誉有加。
有的是出于对魔尊心腹的奉承,有的却是真心赞叹。
可事情却恰得其反。
明阑的聪慧和逐渐丰满的羽翼,终于招来了魔尊发自心底的忌惮。
明阑不是傻子。
在一次险些丧命后,她在魔尊前来探望时,口头上将所有前来刺杀的人,都归为了天界在魔界的卧底,以此先行安抚住魔尊。
但在魔尊离去后,明阑望着那个自己打算效忠一生的背影,目光沉沉。
她知道,她与魔尊,只能活一个。
她不想死。
而恰在此时,那个人出现了。
那是一个从凡人之躯,强行改变命途而踏入魔界的新魔族。
明阑当时还不知道那个凡人怎么做到的。
只知道她手中的煞气,能让整个魔界改天换地,也能给自己带来新的生机。
一番打听后,她知道那个魔族来自于凡间一个叫“钟离山”的地方,名叫“钟离映”,是修仙门派的传人。
明阑找到钟离映时,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确信眼前这个纤弱清丽的凡人,能够成为新的魔界之主。
因为钟离映和现在的魔尊一样,明明眼中空无一物,那双漆黑的瞳眸却像能将整个天地包揽其中一般深不见底。
“我为何要相信你的话?”钟离映语气波澜不惊,看向她的眼神中闪现着森冷的笑意,“魔界谁人不知,你是魔尊心腹,而我,怕是已经成了魔尊的眼中钉。”
“你需要一把刀。”
明阑声音平淡,出口的字却如珠落盘,掷地有声。
“而我,除了厮杀,再不会其他。”
钟离映双眉一挑,“你会叛主。”
闻言明阑扬起浅笑,暗自将挺直的身躯伏低了些许,做出臣服姿态。
“我收回方才的话,除了厮杀之外,我还会自保。”
明阑并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直截了当地说清内心所想。
“这样吧,我们有言在先,你不杀我,我不杀你。”
“听闻现任魔尊曾救过你?”
“相互利用罢了,我从不信所谓真心,此生都不会信,”明阑慵散笑笑,“我啊,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
魔界改天换日的那一天,明阑拥护着新魔尊踏上高位,面上却并未有过多喜色。
钟离映接受着众魔族的叩拜,目光却看向身侧站着的明阑。
“你为何不自己登临魔尊之位?”
“我当魔尊?”明阑低笑了几声,“我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耐心,但好在,我还有点自知之明。魔尊这个位子,我没兴趣。当然,如果某一日,水火再度不容,我也不介意再寻新的安身之所。毕竟——我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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