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的暴跳如雷,又甩了武蕴安一巴掌。隔着这么远,宗钦伦都看见她那半边脸颊红透了。
大理寺来人来得再快也不行了,这男的显然对冯文珺恨之入骨,此刻还被激怒,他身边那几个打手似的人看起来也没一个好货,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宗钦伦本来还想等等机会,这下完全 等不了了,搬起块石头就从破破烂烂的窗口砸了进去。
屋内的人吓了一跳,立刻冲出来查看,宗钦伦猫着腰绕墙一圈躲过他们。里头的武蕴安迅速想到了什么,趁着超过半数的人都随那公子一起出去查看,迅速起身一头撞在一个壮汉身上,把那壮汉撞得趔趄几步。
武蕴安个子高挑,但身形十分纤瘦,看起来就没什么力气,所以他们只把她双手反缚,随意扔在角落,完全不担心她反抗,却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留在庙门内的几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武蕴安撞完人以后直接冲了出去,他们要拦,竟没拦住!
宗钦伦一把拽过武蕴安,外头的人也迅速注意到她们,两拨人就要包抄过来,这时候寻路而走必是来不及,武蕴安心一横,“跳下去!”
宗钦伦也不知道是往哪儿跳,稀里糊涂被武蕴安带着往边上一滚——
滚进了山坡底下!
那些且要追,但山坡毕竟也是坡,正常人能拿脚走的必然不肯拿脸滚,但走的哪有滚的快呢?两个丫头滚了个七荤八素趴到山坡根底下,宗钦伦连东南西北都没分出来,只知道不能停,一把耗起武蕴安扶住,俩人一瘸一拐拼了命地跑。
跑了不知多久,后头听不见追喊声了,宗钦伦才松口气,找个地儿坐下,给武蕴安解手上绑的麻绳。两人此时都是狼狈无比,虽没重伤,裸露在外的皮肤也都刮花了,衣服头发全乱了不说,还沾满草末叶碎,于是又不得不互相收拾起来。
武蕴安想着法子辨明了方向,她指路,宗钦伦开路,两人使出吃奶的力气往长安城的方向走。
走到半路上,宗钦伦忽然觉得周围景色有些眼熟,旋即想到这是每年清明寒食,冯文珺都会带她来的地方——“义母的墓就在这附近!”
武蕴安没搭腔。她虽不似宗钦伦常来祭拜,但也是知道这地方的,宗钦伦认出来,她自然也认出来了。
宗钦伦道:“咱们去看看义母吧。”
现在要是绕路去扫墓,天黑前就赶不及回城,大理寺的人也未必找得到她们。
可是武蕴安答应了,“好。”
她们半死不活地往苏令瑜的墓地走。
苏令瑜生前对自己的身后事几乎没有任何特殊的交代,墓地的位置还是冯文珺和苏细薇商量出来的。因苏令瑜到底是长安人士,她们思来想去还是把她下葬在长安城郊,远离人烟,且对苏家祖坟不屑一顾,自成一室。
这地方偏是偏,风水确实好,宜人得很。宗钦伦和武蕴安在苏令瑜墓前坐下来,都感到松了一口气。
她们临时起意,不过是来看一眼而已,没带任何祭拜的东西,只能对着苏令瑜的墓碑发呆。
先姊苏公令瑜之墓
当日是以苏细薇名义立的碑,碑文年年描红,字迹常常如新。宗钦伦脑子一热想来,来了又不知道干什么,百无聊赖揪砖缝里钻出的草。
武蕴安伸手摸了摸碑文。
“我小时候其实见义母见得很少。”
一听她提起苏令瑜,宗钦伦耳朵竖了起来。
因为跟武蕴安关系不大好的缘故,她从小到大听过许多人记忆里的苏令瑜,唯独没有好好听武蕴安描述过。
武蕴安静静注视着墓碑,开始回忆某些事情。
“义母去世的时候,我没有来,现在想想,我当时也没有觉得伤心,只是很遗憾,世上又少了一个认真听我说话的人。宗钦伦,你知道能让人认真听自己说话,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吗。要真情,要耐性,抑或是要足够的地位与权力,哪样都不容易。”
宗钦伦搞不懂她这话什么意思,“认真听人讲话不是礼貌吗?要是对方不听的话,完全就是他的问题吧。”
她几乎从不琢磨这些事情,不明白武蕴安在苦恼什么。
武蕴安没有回答她,而是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是怎么成为她的义女的,想必你也知道,你也在为这件事不痛快我。我父亲只是暂时用我来结盟,实际上并不希望我真的和义母走太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就很喜欢她,很想跟她说话。不过我那时候太小了,很多时候,都是被家里大人带着拜见她,在那种场合,我知道我得装作跟她不熟,她也很心照不宣。我起初很喜欢这种配合,后来觉得有点厌了,不过好在接着没多久她就死了。”
宗钦伦觉得她这话说得特别怪,但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儿怪。
“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讨厌我,因为我其实一直很羡慕你。”
武蕴安这句话一出口,宗钦伦第一反应是要反驳,但等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以后,宗钦伦傻了一下,“羡慕我?…你?羡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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