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言耸听!什么牵机?什么毒药?什么解药!这是朝廷!不是混三混四的市井江湖!——不过三起相似的急症,竟被薛大人曲解为有人在背后忤逆朝堂!本辅还可怀疑是你薛枭参照薛老大人的病症,给关北侯和姚御史下的毒呢!”袁文英高声打破沉默寂静的朝堂!
薛枭嘴角隐没一抹隐秘的得逞的笑。
这抹笑,被袁文英捕到。
袁文英胸腔之中突突直跳,陡然升起一股极其不良的预感。
“是,有人以毒药控制朝堂,不过是下官猜测罢了。”
薛枭爽快承认。
“但事涉大魏千秋万古之基业,再谨慎,也无妨。”
薛枭再次叩首,道出今日上朝第一份谏言:“求圣人明鉴!牵机引中毒后的脉象如跳珠抚琴,时弱如无声,时强如骇浪,且人身印堂、神阙、涌泉上中下三处穴位,指没半寸便可感到焦灼急促之暖流——凡服用过牵机引之人,脉象上极易分辨!”
崔白年一动不动地死死盯住他。
“圣人只需调动太医院、杏林堂及济民药堂三处医师、药师,对朝中官员、禁宫内命妇、官员外命妇把脉清查,便可知“牵机”一药是否为真?朝中又有几人中毒?中毒之人必受始作俑者的控制和盘剥,到时据实况,再做清理也不迟!”
“若是微臣判断有误,致朝纲乱杂、人心浮动,微臣自请革去二甲功名,以庶民身份应罪,该当五马分尸则五马分尸,该当诛杀九族则诛杀九族!”
薛枭声音自丹田而出,音量极大,环绕着挑高空旷的乾元殿,殿中每个人皆听得清清楚楚。
吴大监站在殿堂之上,早已抬起眼皮,将众位官员的神色尽收眼底。
众人神色各异。
有的错愕不已,却很快恢复平静;有的脸色瞬时煞白,定是在惧怕什么;有的只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神色;也有的慌忙抬头,四处找寻着什么。
乾元殿中,三品之上不过三十余人,细细看去竟有四、五人神色有异。
吴大监恭顺低头,暗自将神色异相之人的名字牢记于心。
袁文英还想反驳,眉心之间的印堂穴却自有主张地翻江倒海灼烧起来——他喝过那“牵机引”!
他和崔家不一样,他不是什么江南门阀出身,他不过是江南临江的平凡读书人罢了!只是他会读书罢了!
他和常家也不一样!常家一开始就跟紧了崔家和大长公主这条线,他却是做了五品文官后才被招揽进了“青凤”!
他当时只有喝!
喝了毒药,他才有肉吃!
他不过是成功了的姚早正罢了!
他若开口,被薛枭抓住,大夫从他验起,他岂不是当头第一棒!
袁文英偷偷垂下头,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无人再敢开口。
或明或暗的视线,全都聚焦在了崔白年、崔玉郎身上。
崔白年抬了抬头,在众人皆以为他将出头之时,却自然地敛起袖袍,再次恭谨如常地将头低了下来。
有臣子按捺不住,尖声诘问:“此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薛大人莫要将圣人推波至饱受诟病的境地!”
“怎会?”薛枭眉头紧蹙,不解开口:“爱护臣工身体,特赐御医为臣工摸脉诊病,难道不是千古明君之为?噢——”
薛枭如想起什么,施施然开口:“御史台先请刘院正为关北侯诊脉,刘院正推脱身子不畅,不愿前来;而后孙院簿前来诊病,却只说突发恶疾,建议回家休疗,太医院一二把手,一个年老体弱不堪大用,早可致仕休憩;一个酒囊饭袋毫无建树,还应适时精进医术,方能为圣人及宗族分忧...此番臣工诊脉,太医院应择其优者而用之,若皆是无能之辈,诊不了真脉,我大魏幅员辽阔,多的是有才之人,借机甄选几位有真才实学的大夫为圣人分忧,也是好事。”
甚至,连预防太医院作假的后招都想好了!
攒动的臣子再次平寂下去。
所有人,都在等待龙椅之上的永平帝作裁决。
朝会之上,大鼎香断。
“允。”
永平帝声音很轻:“此事涉御史台,薛御史不便再出面。既如此,便由内监司牵头来做,自太医院、杏林堂、济民药堂抽调筛选人选,按照官职高低分批诊脉——”
永平帝顿了顿,似乎在思考。
这个空隙,崔白年终于出声。
“圣人——”崔白年态度恭顺,芴板高举过头顶。
得永平帝示意后,他才继续开口:“既是爱护臣工身体,不若自下而上开始?臣虽觉薛御史的猜测极为荒唐,更不赞同臣工摸脉之举。但而后,转念细想,倒也觉出几分利好——低位官吏月俸低、杂务忙,素日不得空闲,不若趁此得个千载难逢的御医诊脉机会。”
崔白年侧身看向着红穿紫的三品之上朝臣,商量般的语气:“吾等臣工素日已蒙受太多天恩,今次不如让一让罢?”
崔白年借力打力开了口,当即赢得许多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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