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我小漓,好不好?”
闷声在二人胸廓间传导,秦钰率先察觉他骤然变低的情绪,不问缘由顺从道:“好啊,小漓。”
垂头用鼻尖蹭了蹭那柔软发顶,哄着道:“看我们的小漓宝贝缩着一颗脑袋,是害羞还是生气了,好难猜呀——”
“哪有害羞,胡说八道。”只听商漓噗的一声,把头埋得更深,笑过之后才轻声呵斥。
秦钰顺着商漓的话,用着一股宫廷剧老管家的腔调道:“那就是生气咯?让我看看是哪个不服管教的骑士,惹怒了我们的小王子……”
商漓低低笑了两声,这才将头抬起。
轻咳嗓子,顶着乱糟的发顶故作严肃瞪他:“你猜不到的,放弃吧邪恶骑士。”
“原来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左骑士,不瞒王子殿下,老奴早已看不惯那道貌岸然的左骑士,仗着殿下宠爱就为非作歹,老奴受点气就算了,这次竟还惹我们尊贵的殿下动怒,简直该打——”
伴随着不知从哪学来的怒音,商漓着实没忍住大笑:“嗤哈哈,左左,不,邪恶骑士。你好幼稚我不想陪你玩了,鸡皮疙瘩掉一地。哪有人拐着弯夸自己的,真没诚意。”
秦钰这次没依着他,纠正道:“哪里没有诚意了,在我心里即便我像跳梁小丑无穷无尽出洋相,但只要你能笑那么一次两次,我都能乐的不行。”
“……油腔滑调。”笑意戛然而止,商漓悄悄红了耳尖,垂下眸子嗔怪道。
“不过……想要看演出,可是要凭票入场的,刚刚的冷场段子,怎么说也能有点价值吧?”
“票?”商漓一愣,细细思索着口中的价值。
“你想要我做什么?”
思量片刻,商漓抬眼瞄向秦钰硬挺的眉峰,无意识地抿抿嘴巴。
“当然是要你,”
秦钰每说一个字,头就低一分,最后一个“你”说出,他鼻尖抵在商漓的额前。
下唇感受那长睫扇动过快的频率,和已然不规律的呼吸,忍住没闹他道:“要你跟我讲讲心事呗,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在异国他乡互相陪伴,你要是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憋坏了,我可怎么办啊。小漓,我在这个世界上可只有你能牵挂了,我只希望你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低低的叹息,如雷贯耳。
商漓就那么睁大着眼,错愕地忘了眨眼。良久他颤抖地眨了眨眼,鼻尖也酸涩不适。
“对不起,我以为自己能藏住的。”
秦钰静静听着,须臾轻笑:“你确实能,就是分人。”
商漓背靠轮椅,偏头看着窗外不远处隐匿在树荫下的几只知更鸟,收了收心绪:
“虽然很扯,也很莫名其妙。但是左左……我就是有点突然想妈妈了,可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她,甚至在我的记忆中,她所留给我的只有那些被众人当做谈资的、糗事。”
“我从前就做不到用自己狭隘的想法来剥夺她的名声,现在知道她或许有苦衷后就更做不到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去评判她。甚至,她才是那个受害者,而往往孩子并不无辜,甚至能算得上加害者。左左,我不愿意这样。”
秦钰理解他的意思,轻声道:“所以你才跟朗恩说那些话,就是为了让你妈妈她后面做自己的事情时不会有负担被影响?”
“不完全是,”商漓却摇头:“纵归我骨子有处声音叫嚣着让我与她产生隔阂,可我也清晰地知道罪魁祸首从来不是一个母亲。她要是对我厌恶,又怎么会把我送到商家。凛冬大雪,襁褓之婴……出事的可能有千万种,可她却用自己的名声来换取我的一个名分,我只能感激,你明白吗?”
朗恩的欲言又止是很扎心,但以局外人的身份自处,何尝不可。
“我明白,虎毒还不食子呢。但你要记住一点小漓,你妈妈从不是为了你而选择坚强,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有这样的魄力,你可以欣赏但绝不可内耗甚至出现愧疚之心,好吗?”
听他这样说,秦钰不可避免地想起来谢霄。
那个原本和煦温润的少年,逐渐变成阴郁木讷的青年,万恶之源就是心底毫无用处的自怨自艾。生而灿烂的人,大多会为了爱而自甘跌入尘埃,受人诟病。
商漓或许是小部分,也可能不是,都拿不准。
千百年来谁又真的笃定虎毒不食子?所以,他宁愿希望商漓有无数个坏脾性,都不要有这个。
似是很久没看到那么认真的秦钰,感受着肩头温热的掌心,商漓短暂地愣半拍,弯了眉眼:“我知道,左左。”
“我有的时候,特别希望你是我的亲哥哥,有你这样的哥哥,未来无论是不是在一处生活,你的眼里都会有我的一席之地,那是割不断的纽带,就像我跟妈妈一样,我不爱她,可我会念着她。”
“……”
“哥哥吗?”秦钰缓缓僵住唇边的笑意,良久苦涩道:“亲缘有时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终有一天,纽带也会自行断裂何况不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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