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已经有点哽咽了:
“你曾经是如此的相信我,甚至愿意跟我签订誓言契约。”
“可我不仅对不起你的信任,还对不起我们初见时那份纯洁的善意。小时候的我肯定没想过,长大后我会变成一个自欺欺人的骗子。”
布洛黛薇见伊莱越说越难过,拟人化歪头叹了口气,“咕咕”叫着,对先知道——
“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了。”
“我知道你会为爱情背叛我,知道你会犯错。”
“所有的所有,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知道了。”
伊莱闻言张大嘴巴,不可思议道:“第一次见面?”
“那你为什么不走?我不止一次的放你走了,但你选择了留下,你主动带我去到了橡树下。”
布洛黛薇来回跳了几步,仰起头望着伊莱,这个曾经很小,在它眼皮子底下一步步长大的先知。
明明知道伊莱不会恪守誓约,明明知道他必定犯错。
不离开是为了什么?
不止是贪图那些干净的水和口粮,留住猫头鹰的,可能还有小伊莱深夜时的哽咽吧。
命运这种东西,对年幼的伊莱格外残酷。
消失的父亲,沉默操劳的母亲,高筑的债台。
这些事来的太快,几乎是朝夕之间,他失去了稳定的生活,被迫从公学退学,未来的人生从稳定的文员亦或者小商人,转而成为了人们挂在嘴边的“怪小孩”。
倘若从小就贫穷,那伊莱或许还能忍受。
可让一个富家子弟跌落云端,从乞儿开始,这种戏弄能让撒旦都为之驻足观赏一二。
或许每一任杜伊德先知,都会有一颗为他人命运的不幸而哀叹的心。
在小伊莱房间里养伤的猫头鹰说服着自己——
这个小孩为了救助折翼的它,向药店老板赊了不少药。
就当是还了药店的债吧,它可以再留一下。
还完药店的债,布洛黛薇懒懒想,春天才刚开始,再等等吧,等小伊莱通过神奇的预言之力消除完家庭的贫穷。
当伊莱成为了一名新贵,重新过上了曾经锦衣玉食的生活,布洛黛薇觉得现在走太亏——
它一手栽培出来的先知,正是要报答,富养它的时候,该它享受享受了。
最后伊莱缝起了它的眼睛,愤怒的布洛黛薇决定再也不阻拦伊莱死亡的命运了,它要留下来,报复性的旁观伊莱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就这样,早已预言到伊莱背叛的前杜伊德先知,一直一直留到现在。
嗯,应该是因为这些原因才不离开
伊莱含着哭腔的问话唤回了布洛黛薇的神智:
“你说过的,成熟的先知不应该随便介入他人命运,时代往复的洪流无法阻挡,旁观着独善其身,才是上上选。”
“你既然早知道我盲目又心善,莽撞而难以循规蹈矩,知道我迟早会背叛你,你为什么不走呢?”
吵死了。
布洛黛薇张张嘴,犹豫着说哪一个理由。
“为什么,布洛黛薇,你有很多次离开的机会……”
伊莱蒙住眼睛的布条微微湿润,他很是狼狈,抬起手,
“在那个冬天,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只普通的小鸟。你本来与我只是相逢一程,不必与我立誓。”
布洛黛薇见伊莱抬手,以为是要摸它,习惯性的准备去蹭蹭。
但伊莱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犹豫着,慢慢放下。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布洛黛薇有点不满,飞起来,咕咕叫着:
“猫头鹰知道一切。”
布洛黛薇永远不会告诉伊莱,其实在某个夜晚,它已经扒拉开窗户,望着外面的天空跃跃欲试了。
但小伊莱在梦里乞求着那些熟悉的人别离开,他的眼泪让布洛黛薇觉得如他父亲那样的不告而别是人生对这个孩子的又一场暴雨。
如果它走了,伊莱就要变回周围人眼里那个哑巴怪小孩。
如果它走了,伊莱就要为了母亲早早开始劳动养家,曾经学过的文字与礼仪,都会在日复一日的街头琐事中风干成看不出过往样子的压缩垃圾。
即使知道背叛是这条路的终点,猫头鹰还是留了下来。
去吧,去利用预言让自己过上好生活,从这个不慎掉进的泥潭中脱身。
等背叛到来,再谈其他。
“帮你很有多原因。”
布洛黛薇“咕咕”道,
“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是一名先知,我也犯了错,才变成了猫头鹰。”
“我已经不记得我犯下的是什么错,但我能够理解你。”
“我用我的名字提醒着你,你果然做了错事。”
布洛黛薇的话让伊莱更愧疚了。
他违逆誓约后,布洛黛薇拒绝与他交流。不想失去预言之力的伊莱鬼迷心窍,错上加错。
“我一直在逃避。”
伊莱撇过脸,
“圣洁的语言不应落在有形之物上。但我逃避我让预言落在了信纸上这个事实。”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再开口,可我又企图让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视我的错误,继续为我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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