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殿下当年说要拿回魁首，要我为你题诗，尚不曾做到。”
魏衡转头，风雪迎面而来，消失了楚时睫毛，魏衡凑近些，轻轻吻上来。
楚时退后一步，不曾忘记这是街上。
魏衡见他羞恼瞪自己，后知后觉：“嘿嘿，阿时别生气呀，孤错了。”
他拿起两个兔子木雕：“孤给你赔罪？”
楚时哼他，伸手接过。
二人执手，往前走。
“阿时还没见过吧，这是九星塔，魏都皇族贵族，世家大族的掌权者，都葬在此处，阿时可要好好看看啊，为孤挑一块显眼的地方，日后你若是想念，便来看看。”
魏衡看向他的侧脸：“若是不想，不来也罢，是孤负了你，活该死后不得见心上人才是。”
楚时瞪他，魏衡挑眉，“好好，不说，孤错了。”
魏衡小声嘀咕：“孤今日，怎的总在给你认错。”
楚时不理他，魏衡很快将此事抛诸脑后，兴冲冲拉他。
“阿时，你过来，我带你……”脚步一顿，喉结快速滚动，将满口腥甜咽下去，“带你去看看悬崖万丈冰。”
楚时不动：“殿下，我胸口不舒服，回去吧。”
魏衡转头看向他，笑容收敛，轻轻点头：“好。”
二人交握的手腕，一阵冰凉说着魏衡手腕流下，即将滴落楚时手指。
魏衡猛的收回手，将脓血蹭掉，眼中满是厌恶。
楚时看来，他露出笑：“无事，方才外头有片雪，孤想接住它。
回城的马车上，楚时转头看向魏衡：“殿下，还有两日。”
魏衡低低应声：“嗯，我知道。”
“你不知道。”楚时聪慧，如何不知他想去那万丈悬崖处，想做什么，“我那时病重，也不好看，殿下从小到大，风流倜傥，不过三日，我并不会嫌弃。”
魏衡抽回他想握住的手：“阿时，容貌甚伟该留在记忆中。”
他这副丑陋的身子，便是令人瞻仰，也让他惧的厉害，何况熬过这两日。
魏衡望向窗外，手臂上冰凉衣衫，粘湿了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尚有液体冲破束缚，往下流淌。
魏衡浑身紧绷，将呼吸放松，恨不能立刻消失在原地，这具肮脏的身子，撕碎，再不出现才好。
楚时并不介意他的冷淡，陪他望向马车外，耳边传来瓷器碎裂声响，魏衡冷下脸，骤然发难，有了脾气：“你先回去吧，孤想一人静静。”
“殿下。”
“放手，孤厌烦你了，你回去。”
魏衡收回手，背过身去。
险些收不住泪。
“父皇母后那……”
“你走开！”魏衡低喝。
楚时沉默着，不再开口。
静默许久，魏衡沙哑压抑声音传来：“抱歉阿时，孤方才……抱歉。”
回了太子府，他快走两步，将楚时丢在身后，脚步一顿，并未回头：“今夜不必等我，孤在书房睡。”
握住手臂，阻止那黏糊糊，令人作呕的东西滴落在地，魏衡浑身颤抖，脚步略有些踉跄。
回到书房，心中戾气再难遮掩，愤懑无奈，狠狠挥出一拳，砸在墙上，瞬间鲜血淋漓。
满心怨怼愤恨愧疚恨不能撕碎理智，一拳接一拳，痛着，恨着，无奈着，愧疚着。
将下人赶出去，魏衡反手砸了花瓶，踢翻桌椅，将名贵器物砸碎，犹不解气，抽出刀，将桌上摆件毁了个干净。
屏风帘子，窗户砚台，目之所及，他都想毁掉，发泄心头暴虐。
“啊啊啊！”
他无论器物，长刀所到之处，尽数毁了个干净，名贵东西毁了个干净，他便挥砍空气，直至体力耗尽。
丢开刀，魏衡往后仰倒，抱着头，低声啜泣。
负心薄幸之人多长寿，他与阿时，却要早早分开，这天地间，各位公平？
门外有人，他不能放肆发泄，便生生将自己逼成疯子，无法言说的疯子。
魏衡看向手臂上，那散发淡淡臭味一刻不停歇的地方，眼神狠戾，抽出刀，刺入，挑来，中间那块腐肉挑飞出去，剩下的，将之生生刮下，额头砸落的汗迷了眼，魏衡看不清，便连着周围血肉一同剃掉。
后背出了一层细汗，衣衫紧贴着，他已经分辨不出心痛些，还是身子更痛些，魏衡一声不吭，丢开匕首，躺在地上，泪水滑落，打湿鬓角发丝。
唇齿间都是不舍，偏偏造化弄人，他与楚时面前，都是离别，怒急攻心，魏衡喘不过气，血终是呛出口，脏了衣裳。
大腿传来瘙痒，魏衡明白，这是开始溃烂的意思，手臂血流不止，脸上失去血色，很快湿了地毯，脑中尽是身上丑陋模样，如此死了也好。
这等溃烂后而亡，他如何能接受。
如何让楚时接受。
魏衡自小便知晓，他这副皮囊，勾的旁人欲罢不能，即便不是天潢贵胄，也有一群人对他的容貌趋之若鹜。
为君，他尊贵无双；为男人，他乐于自己狂妄姿色。
晚间动情时，楚时望着他的容貌，尚有片刻怔愣，他曾为此欢喜着，激动着，迅猛如虎着，当初如何欢喜，如今便如此厌恶这副身子。
这副身子腐朽的人不人，鬼不鬼，便是自己见了，尚且作呕，阿时如何能看，阿时不能看。
若是死了，留一世英名，也罢了，若是后世史书上看到的，是他如此不堪模样，有多少人会口诛笔伐他配不上阿时。
世人眼中，旁人苦难才能津津乐道，他们不会看见，他尚未中毒上，与阿时绝配，只会惦记他死时，面目狰狞，辱没楚国太子风华。
故而，他不许府上人往宫里通传，更不许文武百官知晓，他如何死得，必须成为谜。
魏衡生而顶天立地，绝不能接受自己这般，地上匕首血淋淋躺着，魏衡沉下眼眸，扑过去握住。
楚时看向书房门：“给孤撞开！”
项燓一脚踹开门，恰巧看见魏衡举起匕首，往心口捅去，尚不及动作，眼角一道身影快速闪过，楚时飞扑过去，握住匕首。
匕首没入胸口，楚时手中血流如注，终是止住匕首前进，不曾插进心脏。
他抱了必死的心，手劲不小，若非楚时尽全力握住，此刻，恐怕早已命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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