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豆大的油灯下,王缃云偷偷瞅了眼着松开她手的男人,清瘦的身躯穿一身淡色衣褂,高个短发,棱角分明的脸上挂满忧愁,微微驮着背,整个人看上去极为憔悴。
炕上俩幼小的孩子睡得正香,看情形小的也不过两岁的样子,大的也不过四五岁,屋里的摆设比东厦房简陋多了,也许因为没有女人,又或者这里刚出了变故,整个房子看起来凌乱不堪。
他转过身,无奈的对身后的她说:“凑合眯会,等天亮,我再过去说说,想法把你送回去。”
“别……千万……别……”
苗青山疑惑的看着她,从她的神情里似乎看到一只像被驯服的羊一般,温顺的让人心生怜惜。
“看见这俩娃没,我这就是个火坑,留下你,只会害了你……”
“我不能进土匪窝……不想我的家人因我而受牵连……”王缃云语无伦次地哭泣道。
苗青山无奈地坐下来,拿起桌上的烟锅一袋袋的抽着,瞅着眼前还在低声抽泣的女子,他能想像得来,嫂子跟她娘家哥对她说过什么,逼迫过什么,眼前的这个女子已经完全在她兄妹俩的逼迫下屈服。
以嫂子强势霸道的性格,自己哪能劝得动,更别说李大头,那是个啥人,啥事干不出,就算人家根本就不是为帮他,而是在帮他妹妹,不让他妹妹受拖累罢了,可他又能怎样,这个家还不是嫂子苗李氏说了算。
按说现在这个情况,留下这女子,来照看俩幼小的娃是最好不过,可繁重的家务活,加上寡妇嫂子的肆意妄为。
他不敢想象这样一个未经世事的花季少女,在他这个破败的家能走多远,要是再发生一次悲剧,他身上岂不是又会再多一层罪孽,让他如何能安心……他矛盾极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慢慢的王缃云止住抽泣,她看着这凌乱不堪的屋子,睡是肯定没法睡,犹豫了会,悄然爬上炕,默默的收拾起来,把俩娃的脏衣服,放进墙角的盆里。
“有水么?”
“院里有井,天还早,你歇会,天亮了我洗。”
“我现在洗……”
他知道她没心情睡,只想用干活来麻痹自己,苗青山叹口气从院里的水井打回两桶水,翻出胰子递给她。
看着坐在那里埋头洗衣的她,苗青山心里一阵愧疚,这叫啥事.........这个姑娘为了一家人的性命,而不顾自己的清誉,屈辱的留下来,一进门就收拾着屋里,他扭过头揉着潮湿的眼……
王缃云低着头一下下用劲搓着盆里的衣服,苗青山看着该换水了,无声的换盆水,俩人始终都没说话,只是默契的配合着,外面传来鸡第二遍的叫声,天慢慢的放亮,俩人无声地把洗好的那堆衣服搭到院里。
王缃云在衣襟上擦了擦手,看了眼炕上熟睡的娃问:“娃吃啥。”
“蒸鸡蛋羹……”
“你歇会,我去蒸鸡蛋。”
苗青山忙说:“我来,你歇着。”
王缃云并没坚持,看着他出了门,爬上炕坐在俩娃身边。
苗青山端了鸡蛋羹进来,见王缃云把醒来的若书抱在怀里,低声的对着若草说着什么。
苗青山悄然把碗放在炕沿上,拿过衣服,对满脸好奇的若草说:“来,穿衣服。”
若草好奇的看着喂若书吃饭的王缃云,边穿衣服边稚嫩的问:“你是谁?”
王缃云一愣,极其不自然的答道:“我是二姨。”
“二姨,别给我缠脚好吗,疼……大妈打娘……我怕……”
若草的话,让俩人心里掀起巨浪,王缃云似乎明白点什么,她凄然一笑道:“放心,二姨保证不给你缠脚。”
苗青山的手死死捏着女儿若草的衣服,扭过头呵斥道:“孩子家家的,话咋那多,穿衣服。”
若草胆怯地穿好衣服依偎在王缃云身旁。
……
清晨的阳光透过院里那棵粗壮的胡桃树,在炕上印出不规则的图案,王缃云知道该去做早饭了,看了眼苗青山,低头把吃饱的若书递了过去,起身去灶房,苗李氏或许是担心她第一次进灶房,不熟悉家里的情况,听见动静,也进了灶房。
“湘云妹子,灶房里的东西你都熟悉吧,对了,吃过饭,你在辛苦下,嫂子带你去庙里烧个香,别让这屋里的晦气沾上你,回来了你再歇。”苗李氏对埋头烧锅的王缃云一脸笑意地说道。
王缃云心里一颤,木然点点头“嗯” 了声,继续埋头烧锅。
饭后,收拾好锅碗瓢盆,苗李氏瞥了眼抱着若书发呆的小叔子青山说:“你看会娃,我带缃云妹子去庙里烧个香,驱驱晦气。”
说完拉着一夜未睡的王缃云出了门,苗李氏说是烧香,其实是找了尘和尚,掐算下这个女子会不会跟她犯克,可怜的王缃云哪能知道这些,还真以为苗李氏带她去烧香驱晦气。
上村后的坡岭,远远地,王缃云就被庙前那四棵三五人都搂抱不过来的大槐树所震撼,不知是庙护佑着树,还是树守护着庙,巧夺天工的龙头状而震惊,隐藏在树后的龙王庙愈发显得的庄严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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